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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悬疑

作者:静心小城

字数:98090字

2025-09-04 18:25:53 连载

简介

如果你喜欢悬疑灵异小说,那么这本《古月悬疑》一定不能错过。作者“静心小城”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陆宴的精彩故事。本书目前连载,赶快开始你的阅读之旅吧!

古月悬疑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我捏着那枚小小的黄铜纽扣,冰冷的金属仿佛要将我指尖的温度全部吸走。

我的目光越过肖安绝望的背影,死死盯着那扇被焊死的门。

我们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会是最后一个。

这个念头没有带来任何同病相怜的慰藉,反而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心脏。

前面的人,都死了。他们的血肉、骨骼、连同他们最后的一点念想,都被那个怪物吞噬、消化,最后变成一滩恶心的、腐蚀金属的酸液,吐出来,封死了我们唯一的生路。

何其恶毒。何其讽刺。

用上一个猎物的残骸,为下一个猎物筑造坟墓。

“肖安。”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他没有反应,依旧像一尊风化的石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走过去,蹲下身,把那枚纽扣强行塞进他的手心。

“看这个。”

他起初有些抗拒,手掌松垮垮的,任由纽扣几乎滑落。但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船锚浮雕时,他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

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落在那枚纽扣上。

“这是……”

“不属于我们。”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这里。有人和我们一样,被关在这里。这枚纽扣,就是他留下的。”

肖安的嘴唇哆嗦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介于呜咽和抽气之间的怪音。

“那……那又怎么样?”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也失败了,不是吗?我们……我们也会一样。”

绝望,是比饥饿更可怕的病毒。它会瓦解你所有的意志。

“不。”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了摇,试图将那该死的颓丧从他身体里晃出去,“不一样。他们失败了,但他们留下了这个。这是一个信息,肖安!一个警告!也是一个……线索。”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狂热。

求生的本能,一旦被点燃,就会烧掉理智的边界。

“线索?”肖安喃喃重复,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稻草,既渴望又不敢相信。

“对!线索!”我站起身,目光如炬,开始疯狂扫视这个如同巨兽胃囊的房间,“如果他能留下一枚纽扣,他就能留下别的东西!日记,工具,任何东西!我们得找出来!”

这番话似乎终于触动了肖安的某根神经。他眼中的死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混杂着恐惧和歇斯底里的亢奋。

“找!对!找出来!”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动作太猛,险些再次摔倒。

我们就像两只疯狗,开始在这个充满腐臭的牢笼里,进行一场绝望的考古。

我们翻开腐烂的床垫,那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怪物的酸臭,熏得我几欲作呕。床板下,除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灰尘,空无一物。

我们敲击墙壁,从东到西,从上到下。石头冰冷而坚硬,回应我们的只有沉闷的“笃笃”声,听起来没有半点空心的地方。

我们把注意力转向了地上。

那怪物呕吐出的黏腻物质,像沥青一样覆盖了大部分地面。我们只能跪在地上,用手指,用木片,一点点地刮,一点点地探。

那感觉难以言喻。每一次指尖触碰到那温热黏滑的秽物,我的胃都会一阵翻江倒海。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混合物,只把它们当成普通的泥土。

我的脑海里,法医课上教授那张严肃的脸一闪而过。

“记住,孩子们。无论你们面对什么,尸体、碎块、还是一滩烂肉,都把它们当成一个客观的、不带感情的物件。你们的工作,是寻找真相,不是宣泄情绪。”

我当时觉得这番话冷血至极。

现在,我却无比感激这番教诲。它成了我隔绝恐惧和恶心的唯一屏障。

肖安显然没有这种心理素质。他干呕了好几次,脸色惨白如纸,但他没有停下。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生理上的不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的搜索范围在一点点扩大。

一块碎裂的陶瓷片,上面还带着点青色的花纹,或许曾是一个茶杯的边缘。

一小截断裂的金属,像是一支钢笔的笔尖。

一个被腐蚀了一半的银质小盒,我撬开它,里面空空如也,内壁上却隐约能看到一个女人的侧脸轮廓,想必曾是一张照片。

每一个发现,都像一把小小的锥子,扎在我的心上。

这些零碎的物件,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属于“上一个我们”的轮廓。他们也曾在这里生活,喝茶,写字,思念着远方的爱人。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我们正在亲手挖掘他们的坟墓。

“陆宴……你来看……”肖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我爬过去,看到他正指着墙角一个破旧的木头箱子。那箱子似乎是用来装杂物的,上面落满了灰尘,其中一个角已经被腐蚀液啃噬得不成样子。

我们的希望,并不在箱子里。

而在箱子底下。

肖安刚才挪动箱子时,箱子底部的烂木头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痕迹,带起了一块松动的地砖。

那是一块与周围地面颜色略有不同的石板,边缘有着非常不自然的、整齐的切口。

我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爆燃的火焰。

我用指甲扣住石板的缝隙,用力向上撬。石板纹丝不动。

肖安也过来帮忙,我们俩合力,指甲抠得生疼,石板终于“咔”的一声,松动了。

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从石板下涌出。

下面是一个不大的方形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包裹取出来,油布已经有些发硬,但保护得很好。我一层层解开,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最后,两样东西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本巴掌大小的皮面笔记本,封皮因为潮湿而微微卷曲。

以及一把粗重结实的金属工具,一头是尖的,一头是扁的,像是一把海员用的起钉器。

我拿起那本笔记,翻开了第一页。

纸张泛黄,字迹是一种用钢笔写下的、非常工整秀丽的英文。

“民国二十年,九月三日。晴。补给船抵达,新来的记录员是个年轻人,叫赵诚,金陵大学来的,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但愿他能在这里待得久一点。”

赵诚?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记忆。

我猛然想起恩师的介绍信里,似乎提到过,上一任在这里失踪的记录员,就叫赵诚。

原来,那不是失踪。

我继续往下读,肖安也凑了过来,呼吸几乎停滞。

“九月十日。风暴。老陈说今晚的潮声不对,‘海和尚’要出来了。我只当他是老糊涂了,这鬼地方哪来的和尚。但愿发报机别再出问题。”

老陈!海和尚!

这些词汇,和赵诚的笔记,以及老陈自己的呓语,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这不是巧合。我们正在经历的,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好的、不断重演的剧本!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翻页的手指都在发抖。

“九月十二日。王五不见了。我们在断魂崖下找到了他,摔死的。老陈彻底疯了,说是被‘海和尚’请去赴宴了。我检查了现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岛上只剩下我和老陈了,食物不多了,气氛很压抑。”

“九月十五日。我发现了老陈的秘密。他根本不是文盲,他藏着他父亲留下的笔记,上面记录了很多关于‘听潮’的怪事。他说‘听潮’不是神,是一种能听到人心的怪物,它会用你最渴望的东西来引诱你,然后把你当成祭品。”

“九天十九日。我错了,我错得离谱。老陈不是疯子,真正的疯子是我自己。我总觉得他在骗我,想独吞食物。我对他充满了怨恨和愤怒。昨晚,我梦到我杀了他,用那把切鱼的刀。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老陈真的死了,就死在我的床边。那把刀,插在他的胸口。可是……我整晚都没有离开过房间!这不可能!”

看到这里,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老陈的“嗔”之祭!

赵诚笔记里语焉不详的第二场献祭,在这里,由另一个当事人,用他自己的鲜血和生命,给出了最完整的解释!

“听潮”听到了赵诚对老陈的“嗔恨”,于是,它制造了一个幻象,让赵诚在梦中“杀死”了老陈。

而现实中,是老陈自己,或者说是“听潮”控制着老陈,用赵诚的刀,完成了自杀。

何等的可怕!何等的诡异!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我翻到最后一页。

字迹已经变得无比潦草、狂乱,仿佛书写者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好几个词都因为墨水晕开而模糊不清。

“它来了……我知道它来了……它就在门外……它听到了我的念头……我以为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以为科学能解释一切……我错了……‘痴’……原来我才是最后的祭品……我的求知欲……我的傲慢……成了它的佳肴……”

“门被它用酸液封死了……没有出路……”

“不……还有一个地方……灯塔的储藏室……通风管道……我曾经检查过……它很窄……但能通到外面的悬崖……悬崖下面……是礁石区……退潮时……可以走……”

“这是唯一的希望……”

“我把它写下来……如果有人能看到……不要相信眼睛……不要相信欲望……不要相信希望……”

“它在敲门了……”

“不,它不是在敲门……它在我的脑子里……”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是一个用尽全力划出的,深深嵌入纸张的巨大叉号。

仿佛要将这所有的文字,所有的希望,全部否定。

我和肖安看完,久久没有说话。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们俩粗重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

这本笔记,既是前人的遗言,也是留给我们的……一份藏宝图。

一份通往生门的,沾满了鲜血和绝望的藏宝图。

“通风……管道……”肖安的声音干涩,像是被火烤过,“我们……有救了?”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但我却笑不出来。

我的目光落在那句“不要相信希望”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最后,写下这样一句绝望的话?

一个可怕的推论在我脑中形成。

赵诚,这个金陵大学来的高材生,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最终肯定也去尝试了那个通风管道。

但他还是死了。

我们脚下的这些黏腻的秽物,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这说明什么?

说明通风管道,可能是一个陷阱。

一个由“听潮”精心布置的,用“希望”作为诱饵的陷阱。它知道被困住的人会绝望,会疯狂寻找出路。于是,它故意留下这条线索,让猎物自投罗网。

赵诚,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进圈套的。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生路,心中充满了希望。而这股强烈的“希望”,恰恰是“听潮”最完美的食粮,也是启动陷阱的最后钥匙。

我看着肖安脸上那近乎喜极而泣的表情,心中一片冰冷。

我不能告诉他我的猜测。

他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限,如果我再把这最后一根稻草抽走,他会立刻崩溃。

一个崩溃的同伴,比最凶残的敌人还要可怕。

“对。”我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有救了。我们得找到那个储藏室,找到通风管道。”

“太好了!太好了!”肖安激动得语无伦次,他抓着我的手臂,用力摇晃着,“我们快走!现在就去!”

“别急。”我按住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有说服力,“笔记上说,要等退潮。而且,我们不能表现得太……高兴。”

我指了指头顶,意有所指。

“它……能听到?”肖安的脸色瞬间又白了。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开始了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撒谎,“但小心点总没错。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装作已经放弃了。绝望,悲伤,明白吗?我们要骗过它。”

这是一个无比疯狂的计划。

用表演,来欺骗一个能洞察人心的怪物。

肖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努力收敛起脸上的喜悦,但眼底深处那死灰复燃的光芒,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捡起地上的起钉器,沉甸甸的,金属的冰冷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是我们唯一的武器。

不,它不是武器。

它是工具。

是让我们活下去的,唯一的工具。

我们重新将地砖盖好,把那本决定我们命运的笔记贴身藏好。

然后,我们靠在墙角,开始扮演两个绝望的囚徒。

我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模仿着哭泣的样子。

肖安有样学样,甚至还挤出了几声压抑的呜咽。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踏上了一条比面对怪物更加凶险的道路。

我们最大的敌人,不再是门外的怪物。

而是我们自己心里,那该死的,名为“希望”的东西。时间在黏稠的黑暗中蠕动,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蠕虫,缓慢而恶心。

我和肖安蜷缩在墙角,像两只被遗弃的垃圾袋。

我的脸埋在臂弯里,身体有节奏地颤抖,模仿着一个男人无声的崩溃。这不是纯粹的表演,恐惧是真实的,只不过我的恐惧和肖安的截然不同。他恐惧的是死亡,而我恐惧的是他心中的希望。

那该死的,能杀死我们的希望。

肖安的表演要投入得多。他压抑的呜咽声,干巴巴的,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木屑,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节拍。我能感到他身体的紧绷,那不是绝望的松弛,而是强行按捺兴奋的僵硬。

太假了。

我心底警铃大作。如果“听潮”真的能洞察人心,肖安这种拙劣的演技,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一支火炬,大喊:“我在这里!快来吃我!”

“想想你的家人。”我把嘴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气声说,“想想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想想你会被活活饿死,或者被外面的东西拖出去,一点点撕碎。那本笔记,是骗人的。”

最后一句,我加重了语气。

肖安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别出声。”我用膝盖顶了他一下,继续用气声说,“相信我,照我说的做。我们要骗过它,就必须先骗过自己。绝望,肖安,感受它。让它从你的骨头里渗出来。”

这很残忍,我知道。

我正在用最恶毒的语言,亲手扼杀我同伴心中唯一的火苗。

但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活。

肖安沉默了。几秒钟后,他重新把头埋了下去。这一次,他的抽泣声变了。不再是干涩的表演,而是带上了一丝真实的、被背叛和抛弃后所产生的凄凉。

很好。

我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绝望感将自己包裹。这并不难。我只需要回想一年前,在里昂那间洒满阳光的解剖室里,我所看到的一切。那具年轻女尸苍白的脸,和旁边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轻蔑的微笑。无力感,就像现在这样,将我牢牢钉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

“咚。”

一声轻响。

很轻,像是有人在门外不小心掉落了一枚硬币。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肖安的身体也僵住了,他停止了抽泣。

“咚……咚咚……”

又是几声,更有规律,更清晰了。这次不是硬币,更像是……有人在用指关节,轻轻地,试探性地敲击着我们的门板。

“谁?”肖安的声音像蚊子哼,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期盼。

“闭嘴!”我厉声喝道,声音压得极低,像嘶嘶吐信的蛇。

我死死盯着那扇薄薄的木门。门外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那诡异的,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咚……咚咚……”

它在试探我们!

这个念头如同电流般窜过我的大脑。它在用一种最原始的方式,测试门内的猎物是否还对外界抱有反应。

如果我开口询问,如果肖安表现出任何一点“得救了”的激动,那扇门会在瞬间被撞得粉碎。

我猛地抓住肖安的手臂,他的手冰冷,全是汗。我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因为激动而颤抖。

“幻觉!”我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它在制造幻觉!别理它!谁回应谁就死!”

我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惊恐,但这惊恐不是因为门外的敲击,而是因为我手里这个几乎要失控的“希望炸弹”。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耐心。

肖安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想相信我,但那扇门外的声音,对他而言,是整个世界最有诱惑力的天籁。

“陆哥……”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我,“万一……万一真的是人呢?”

“没有人!”我掐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你想想赵诚!他肯定也经历过!他为什么要在笔记最后写‘不要相信希望’?就是这个!这就是他用命换来的警告!”

我只能不断地编织谎言,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我把赵诚塑造成一个忍受住了所有诱惑,最终找到生路的悲剧英雄,以此来给肖安那颗躁动的心,套上一层枷锁。

不知道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手臂上的剧痛让他清醒了一些。肖安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不再挣扎,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而那敲门声,仿佛也失去了耐心。

在最后一次不轻不重的“咚”声之后,门外,彻底陷入了死寂。

我和肖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时间继续流逝。

墙角的黑暗,成了我们唯一的庇护所。我们不再表演,因为疲惫和后怕已经带来了最真实的绝望。

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胃里搅动、抓挠。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陆哥,”肖安的嘴唇干裂,声音沙哑,“我……我好饿。”

“忍着。”我的回答简洁而无力。

“我们……真的要等退潮吗?”他又问,声音里充满了怀疑,“万一……笔记是错的呢?万一通风管道也是个陷阱,我们装作绝望……才是它想看到的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极度的压力下,肖安的脑子竟然开始活泛起来,他提出了一个最接近真相,也最致命的假设。

我不能让他顺着这条路想下去。

“现在怀疑这些,还有意义吗?”我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尽管我看不到,但我知道他能感受到我目光里的力量,“这是赵诚用命给我们换来的唯一一条路!你告诉我,除了这条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还是说,你现在想冲出去,跟那个敲门的‘东西’打个招呼?”

肖安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们没有选择了。

在绝对的绝望面前,任何一丝希望,哪怕是假的,都会被当成救命稻草。

我的谎言,就是他唯一的稻草。

“对不起,陆哥……”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松了口气,重新靠回墙上。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不是敲门声,也不是怪物的嘶吼。那是一种“咕噜……咕噜……”的声音,伴随着水流退去的“嘶嘶”声。像是浴缸拔掉了塞子,泳池正在放水。

声音越来越明显。

我们脚下黏腻的地面,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燥。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腥臭味,也淡了许多。

退潮了。

我和肖安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一种情绪。

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即将走上刑场的,决绝。

“走。”我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根沉甸甸的起钉器。

我们推开房门,外面的走廊里,一片狼藉。墙壁上水渍的痕迹很高,几乎快要没过头顶,但现在,大部分水已经退去,只在地面留下了一层滑腻的黑色淤泥和一些不知名的海洋垃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退潮后海滩特有的咸腥气。

“笔记上说……储藏室在……在走廊尽头左转。”肖安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仿佛怕惊动什么。

我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起钉器,走在前面。

我们没有跑,甚至没有加快脚步。我们依旧扮演着两个被绝望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囚徒,拖着沉重的步伐,麻木地,一步步走向我们“命中注定”的归宿。

我需要让“听潮”相信,我们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念头,我们去储藏室,只是想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等死。

走廊不长,但我们走了很久。

每一声自己的心跳,都像是擂鼓。

尽头,左转。

一扇厚重的铁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有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的字迹已经锈蚀得模糊不清,但还能勉强辨认出“储藏室”三个字。

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一股浓烈的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这里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堆满了各种杂物。废弃的缆绳、破旧的渔网、几个空空如也的油桶,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机械零件。

我们的目光,同时被房间最深处墙壁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方形的金属口,大概半米见方,上面覆盖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栅栏。

通风管道!

找到了!

肖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下意识地就要欢呼出声。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别出声!”我用凶狠的眼神警告他。

他拼命点头,眼中的狂喜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松开手,他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趴在那个通风口前,用手使劲地摇晃着铁栅栏。

“是这里!就是这里!”他激动得浑身发抖,“陆哥!我们有救了!我们真的有救了!”

我没有过去,只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被希望冲昏头脑的样子。

我的目光,扫过他脚边的地面。

那里有一片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干涸发黑,渗透进了水泥地里。在污渍的旁边,我还看到了几道平行的、深深的划痕。

像是……有人曾在这里剧烈挣扎,用指甲在地上留下的痕迹。

我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赵诚,他果然来过这里。

而且,他就是在这里死的。

这个通风管道,根本不是出口。

它是一个……入口。

是“听潮”用来接收祭品的,一个进食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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