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训练场顶层的钢化玻璃,在防滑地胶上投下几何光斑,严燊独自坐在花岗岩台阶上,汗水浸湿了衬衫后背,渗进那些未愈的伤口,泛起一阵阵刺痛。
他没有乱走——这庄园大得像个迷宫,监控摄像头在树丛间泛着红光,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指间的烟燃到尽头,烫到手指时才惊醒。
严燊碾灭烟头,抬头看见阿金带着人从侧门出来,作战服上还带着训练后的汗渍。
“还没走?”阿金挑眉。
严燊站起身,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我要见裴既白。”
陈晓在后面嗤笑:“老板是你想见就——”
阿金抬手制止,战术墨镜后的眼睛审视着严燊:“理由?”
严燊缓缓站起身时,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地上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我有事。”
训练场突然安静得只剩中央空调的嗡鸣。阿金摘下墨镜,突然笑了:“行,跟我来。”
穿过连接主楼的玻璃长廊时,阳光在两人身上流淌。阿金刷开电梯权限卡:”知道老板为什么破例用你吗?”
严燊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下颌线绷紧。
“因为你够野。”电梯门映出阿金意味深长的笑,“我跟了老板三年多,我能看出来老板对你的欣赏。”
严燊目光扫过阿金。
裴既白对自己有欣赏?看不出来。
但是把自己当狗是真的。
……
裴既白办公室的智能门锁无声滑开。
裴既白正坐在办公桌旁接电话,剪裁精良的灰西装将肩线勾勒得凌厉如刃。
他抬手示意他们等候,腕表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蓝光。
“……收购案按原计划推进。”他挂断电话转身,阳光在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目光扫过严燊时,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有事?”
严燊道:“我晚上要回去。”
空气瞬间凝固。
裴既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实木桌面,节奏如同倒计时。
“合同第一条……”他拿起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在指间翻转,笔尖折射出冷光,“是什么?”
严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随叫随到。”
钢笔突然停在虎口处。
裴既白抬眸,眼底浮起一丝玩味:“所以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我要回去。”严燊重复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裴既白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他突然起身,缓步走近严燊,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严燊的神经上。
“你在自相矛盾。”他在距离严燊一步之遥处停下,抬手整理袖口的动作优雅而危险,“还是说,你觉得这份合同对你没有约束力?”
严燊的呼吸在刹那间变得粗重,裴既白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着微苦的柑橘调香水味,如同冬日森林里突然迸发的阳光,强势地侵入他的感官。
那气息竟让他眉骨未愈的伤口都泛起细密的痒意,连带着喉结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样吧。”裴既白突然转身,阳光洒在他挺括的西装肩线上,将他的背影勾勒成一道优雅而疏离的剪影。“我每周六给你一天时间回去。”
严燊的指节在身侧攥紧。
一周一天——这个数字在脑海中炸开的瞬间,他仿佛看见严小雨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看见她因为等不到自己而开始啃咬手指的焦虑模样,看见她夜里惊醒时茫然四顾的泪眼。
自闭症患者的依赖像是一把双刃剑,长时间的分离足以让病情急转直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裴既白的声音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我可以给你妹妹安排最好的医院。只要你听话,随时可以去看她。”
严燊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做什么?”
裴既白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阳光在他完美的下颌线上跳跃:“乖乖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铂金的光芒刺痛了严燊的眼睛,“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严燊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危险。
裴既白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优雅的疯子,表面彬彬有礼,内里却藏着扭曲的控制欲。
“如何呢?”裴既白冲他挑眉。
严燊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好——我答应你。”
裴既白满意地点头,然后做了一个让严燊浑身僵硬的举动——他微微勾起食指,像召唤宠物一样对严燊勾了勾手:“过来。”
严燊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他强迫自己走到裴既白身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就在他站定的瞬间,裴既白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带。
真丝面料在修长的指节间滑动,裴既白稍稍用力,就将严燊拽到了自己跟前。
两人四目相对,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裴既白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毒药一样令人眩晕。
“你现在……”裴既白突然凑近严燊耳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耳廓上,带着危险的挑逗,“要在这里纹上关于我的图案。”
他的指尖顺着严燊的脖颈慢慢下滑,最终停在心口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严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那指尖下疯狂加速,像是被困住的野兽。
裴既白的触碰像火一样灼热,却又像冰一样寒冷,这种矛盾的感受让他浑身发颤。
“怎么?”裴既白的声音带着戏谑,“害怕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严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裴既白的眼睛:“随你。”
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屈服。
裴既白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很好。”他松开领带,顺手替严燊整理了一下衣领,“今晚去找阿金,我会亲自去看你的纹身。”
当严燊转身离开时,他能感觉到裴既白的目光像实质般黏在他的背上,如同一条毒蛇,缓缓缠绕上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