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辰显器：御书房问对与帝王心
入秋后的朝堂，除了边疆的奏报，最让大臣们津津乐道的，竟是两套家具。
文华殿议事时，李尚书总忍不住瞟向东宫方向，私下里跟同僚嘀咕：“太孙殿下那套高桌高椅，我上次去东宫议事坐过一次，腰背都不酸了，比家里的旧榻舒服百倍！” 王御史也跟着附和：“兖王府的更气派，金丝楠木的椅背上雕着缠枝莲，连英国公都问我在哪儿做的 —— 我哪知道啊！”
这些议论，顺着太监的口，悄悄飘进了御书房。开泰帝捏着奏折的手指顿了顿，想起上月路过东宫时，瞥见的那套亮堂的桌椅 —— 当时只觉得新奇，此刻听大臣们这么一说，倒生出几分好奇来。
“陛下，兖王殿下的生辰快到了，按例该送份贺礼。” 李福安适时上前，低声提醒。
开泰帝 “嗯” 了一声，目光落在案头的《兖王生辰礼单》上，忽然想起叶浩晨 —— 那孩子上次送兖王的家具，好像让老三（叶睿海）高兴了好几天。他指尖敲了敲桌案，没说话，心里却多了个念头。
另一边，兖王府里，叶睿海正对着那套新家具出神。他本就不喜欢大办生辰，往年不过是家人小聚，可看着眼前这把坐着舒坦、看着体面的椅子，又想起浩晨那天 “帮我宣传” 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倒会跟三爷爷撒娇。”
他转头对管家说：“生辰那天，就摆两桌家宴，请几位亲近的王爷、勋贵过来坐坐 —— 对了，把大厅的旧家具都挪开，就用浩晨送的这套。”
管家愣了愣：“王爷，您不是说生辰要简办吗？”
“简办不代表寒酸。” 叶睿海笑着摆手，“让他们看看这家具，也算帮浩晨那孩子搭个桥 —— 他做点小生意不容易。”
生辰宴当天，兖王府的大厅里，金丝楠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英国公刚走进来，眼睛就直了：“老三，你这套家具哪儿来的？比我家那套酸枝木的还气派！”
叶睿海故意卖关子，指着主位的椅子：“先坐，试试舒不舒服再说。”
英国公一屁股坐下，往后一靠，舒服得喟叹一声：“哎哟，这靠背刚好托着腰，比跪坐强太多了！快说，在哪儿订的？我也给家里做一套！”
其他宾客也纷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叶睿海这才笑着揭晓：“这是浩晨做的 —— 就是仲琛的儿子，现在跟着逸晨在东宫住的那个。他跟匠作司的刘公公合作，用的是金丝楠木，手艺不错吧？”
“是那个叶浩晨？” 镇国公钱修愣了愣，随即点头，“这孩子倒有出息，不像他爹那么冲动，倒懂些巧思。”
“我要订两套！一套放书房，一套放客厅！” 英国公立刻举手，“多少钱都行！”
“我也要一套！”“算我一个！”
宾客们纷纷开口，没一会儿就订了十几套。叶睿海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里暗暗点头 —— 没白帮这孩子。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一早就传到了御书房。开泰帝听李福安说完，手里的朱笔顿了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小团黑渍。他放下笔，脸色沉了沉：“这小子，倒会做生意。”
李福安察言观色，小声说：“陛下要是喜欢，不如叫浩晨小主子过来问问？”
开泰帝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叶浩晨就被太监领进了御书房。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直裰，手里还攥着个小布包 —— 里面是刚做好的白糖霜，本想给大哥送点，却被半路叫来了御书房。
“孙儿叩见皇爷爷。” 他规规矩矩地跪下，心里却有点慌 —— 皇爷爷突然叫他，是不是因为他做家具、卖白糖的事？
“平身吧。” 开泰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叶浩晨小心翼翼地坐下，刚沾到椅面就想起身 —— 这是皇爷爷的御书房，他哪敢坐？可开泰帝摆了摆手，他只能又坐下，小手紧紧攥着布包。
“最近在东宫过得怎么样？” 开泰帝先问起了日常，“跟你大哥相处得好吗？”
“回皇爷爷，孙儿跟大哥很好，大哥还帮孙儿补习功课。” 叶浩晨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功课怎么样？” 开泰帝又问，目光落在他身上，“文华殿的先生说你最近常请假，是在忙什么？”
叶浩晨心里一紧，连忙说：“孙儿…… 孙儿在跟文华殿学东西，还跟刘大伴一起做家具、想攒钱…… 攒钱给爹娘买点东西。”
开泰帝沉默了片刻，手指转动着墨玉扳指：“你做的家具，兖王府、东宫都有了；你这生意，做得倒红火。”
叶浩晨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只以为皇爷爷在夸他，连忙说：“都是刘大伴和三爷爷帮忙，孙儿只是跟着学。”
开泰帝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心里有点气又有点好笑 —— 这孩子，怎么就没点眼力见？他清了清嗓子，又说：“最近御书房的案几有点矮，看奏折久了，腰总疼；寝殿的躺榻也旧了，睡着不舒服。”
叶浩晨眨了眨眼，心里琢磨：皇爷爷是想换家具吗？可他没说要让自己做啊。他刚想开口问 “皇爷爷要不要换”，刘皓宇的意念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傻孩子，你皇爷爷这是想要你做的家具！赶紧主动说，给皇爷爷做一套最好的！”
叶浩晨猛地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躬身：“皇爷爷！孙儿给您做一套家具吧！用最好的金丝楠木，雕您最喜欢的龙纹，桌子做得宽一点，方便您看奏折；椅子的靠背做得软一点，您坐着不腰疼！”
开泰帝看着他终于开窍的样子，脸色缓和了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哦？你会做龙纹的？”
“会！刘大伴找的匠人手艺好，能雕！” 叶浩晨连忙点头，生怕皇爷爷不同意，“孙儿这就去跟刘大伴说，尽快给您做好！”
“嗯。” 开泰帝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在案头上敲了敲，“也不用太急，仔细做，别出岔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爹娘在宗人府，最近天气冷了，朕让李福安给他们送点棉衣过去。”
叶浩晨一听，眼睛瞬间红了，连忙跪下磕头：“谢谢皇爷爷！孙儿替爹娘谢谢您！”
“起来吧。” 开泰帝摆了摆手，语气里多了几分温和，“以后有什么事，要是你大哥帮不上忙，就来跟朕说 —— 别总自己憋着。”
叶浩晨重重地点头，心里暖暖的。他没想到，皇爷爷不仅想要他做的家具，还愿意关心他的爹娘。
从御书房出来时，阳光正好，洒在宫墙上，泛着金色的光泽。叶浩晨攥着怀里的白糖霜，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刘皓宇的意念在脑海里响起：“怎么样？跟皇帝打交道，得懂他的心思 —— 他是皇帝，拉不下脸直接要，你得主动递台阶。”
“我知道了老师！” 叶浩晨在脑海里回答，脸上满是笑容，“以后我会更仔细听别人说话的！”
他快步往东宫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给皇爷爷的家具要雕什么样的龙纹？用多少金丝楠木？要不要加个脚踏？还有，皇爷爷关心了爹娘，是不是意味着，爹娘很快就能出来了？
远处的御书房里，开泰帝看着叶浩晨离去的背影，拿起李福安递来的白糖霜，捏起一点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忍不住笑了 —— 这孩子，倒比他那几个心思深沉的儿子，更让人觉得踏实。
李福安在一旁笑着说：“陛下，浩晨小主子倒是个懂事的，知道心疼您。”
“嗯。” 开泰帝点点头，目光落在案头的奏折上，心里却想着那套还没做好的家具 —— 或许，这个孙子，真能给大燕带来点不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