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马路染成蜜糖色时，小杰的车正缓缓驶过街角。六岁的女儿突然在安全座椅上尖叫起来，小手拍打着车窗：”爸爸快停车！” 他不急不躁的把车停到前方路边停车位上踩下刹车将车停稳后，下车查看，一眼就看见路边花池边卧着团黑色的毛球，毛发潮湿且乱躺在水泥石板上，靠着石台阶在那里喵喵直叫唤。
“那是只小猫，” 女儿的声音带着哭腔，”颜色和棉花糖一模一样！” 小杰抱着女儿走近，才发现那团毛球在微微颤抖，右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身下的草叶沾着一些的血渍。
“可能是被车撞了。” 他蹲下身，指尖离小猫还有半尺远就被呲牙的低吼逼退。女儿的眼泪啪嗒掉在他手背上，”爸爸救救它，” 小杰看着孩子哭花的脸，突然想起十二年前，自己趴在宠物店玻璃前哭着要养狗的模样，一阵心疼涌上心头，他边安慰女儿边伸手把女儿眼角的泪擦去，左看看右看看后说；让爸爸想想看，要怎么救，小猫受伤了，强行移动它，它可能因为疼痛，指不定咬爸爸一口呢！小杰停顿了一会，思考着什么，突然想起什么。
“乖，爸爸有办法了。” 他把女儿放回车里，系好安全带，温柔的说:小宝乖乖坐好不要乱动，爸爸才能专心救助小猫猫，女儿看着爸爸说：好，我会乖乖。
然后小杰走到车后备箱翻出个空纸箱。里面的矿泉水瓶倒散落在后备箱，他又去路边找了个木棍子，当他拿着木棍靠近时，那模样也不怪小猫，谁看都觉得不怀好意，小猫突然警觉弓起背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咽 —— 好像在说；不要靠近我，小猫身子也止不住的一直在颤抖，不知是疼的还是怕。
“我来帮你。” 路过的男人吐掉牙签，伸手按住纸箱。他动作利落，用外套裹住小猫的身体，”这样它咬不到人。” 小杰道谢时，对方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小杰看了看纸盒里的小猫，那你的衣服，男人说：没事，一件旧衣服不要了，接着小杰把” 纸箱放进后备箱，里面传来阵阵微弱的呻吟，像根细针轻轻刺着心脏，怪让人心疼。
宠物医院的灯光惨白，医生举着 X 光片：”右后腿粉碎性骨折，内脏有出血点。” 他推了推眼镜，”治疗费不便宜，而且…” 小杰听后看了看女儿亮晶晶的眼睛，说：”救吧，费用我来出。”
接下来的两周，父女俩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医院。有时候小杰老婆也会来，毕竟她喜欢猫，女儿举着小勺子喂营养膏，小猫起初还龇牙，后来竟会用头蹭她的手腕。小杰站在旁边看着，突然想起棉花糖第一次舔他小手的那天，少年的委屈和如今父亲的柔软，在时光里奇妙地重叠。
“可以接回家了。” 医生摘下听诊器，”恢复得很好，就是后腿会有点跛。” 女儿拍手欢呼时，小杰却皱起了眉。他看着病历本上的住院费清单，突然对医生说：”能帮忙找个领养人吗？我们家还没准备好养小动物。”
“不嘛！” 女儿的哭声在诊室里回荡，”它是我的棉花糖！” 小猫似乎听懂了，贴着笼子蹭着身子，并发出闷闷的声响。小杰蹲下来，指尖划过女儿泛红的眼角：”养宠物不是一时兴起，要每天喂饭、清理粪便，还要教它规矩。” 他想起父亲当年画的养狗守则，字迹仿佛还在眼前。
林薇看着纸箱里的小猫，眉头拧成个结。”我倒不反对养，嘿嘿。” 她摸着女儿的头，”只是怕它伤着孩子。” 小杰沉默了很久，突然说：”先送去训养基地吧，等确定安全了再接回来。” 那个月，他下班后总往基地跑，看着工作人员教小猫适应牵引绳，教小猫轻轻接食物，给小猫做去敏感训练，小杰心里某个尘封的角落，似乎松动了些。
接小猫回家那天，女儿给它系上了个红铃铛 —— 她和妈妈特地去宠物店挑选的，林薇说；名字取好了，女儿取得就不问你了，”叫它小妞妞吧。” 孩子抱着猫转圈，铃铛声清脆得像串碎玻璃。小杰看着猫爪子在地板上留下的梅花印，突然想起棉花糖第一次在家排便时，自己老爸手忙脚乱擦地板的样子。
“我们要立个规矩。” 他拿出笔记本，像当年小杰爸爸做的那样，认真写下几行字：”每天喂两次粮，每周要送去宠物店剪一次指甲，不许上餐桌。不许抱到床上玩” 女儿歪歪扭扭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小猫在旁边用尾巴扫着纸页，把未干的墨水扫开留下淡淡的痕迹。
小杰捧起那本泛黄的笔记本，指尖轻轻抚过纸页上稚嫩的笔迹。那些被岁月模糊的文字像一首残缺的童谣：”每天00两次0，每周00去00店0一次0甲，不0上0桌，不0抱到床上玩”。纸页右下角还印着一个小小的手掌印，粉色的印泥已经褪色，却依然能看清每一道可爱的掌纹。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不”字——比其他字都要歪斜，最后一笔还用力地戳破了纸面。这让他想起女儿当时咬着嘴唇，全神贯注写字的模样。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正好落在那行”不0抱到床上玩”上，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哭脸，显然是后来添上去的抗议。
笔记本的页角微微卷起，带着些许奶香和蜡笔的味道。小杰突然发现，在最后一条规则的空白处，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像是偷偷加上的：”但是可以抱到沙发上”。字迹旁边，一个小小的指纹里，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草莓果酱。
林薇看着父子俩趴在地上，把猫砂倒猫沙盆教小猫定点排便，其实不算教，训练中心教导过，这个就是让小妞妞适应一下，突然父女两笑出声：”跟小杰小时候一个样。” 小杰抬起头，看见妻子正把猫窝摆放在客厅一角，窝里面铺着干净的小垫子，又在旁边给小猫搭建起一个小爬架子。
某个周末，小杰陪着女儿和小猫在阳台画画。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妞妞突然在阳光下整理毛发，一只小蝴蝶飞来，小猫站起来用手去抓，女儿看见的笑了起来，笑声像串风铃。他站在原地看着手机相册里，棉花糖的照片，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棉花糖的笑脸。在抬头看看小妞妞趴在女儿的绘本上，尾巴圈成个圆，心里暖暖的。
他望着远处被晚霞浸染的山峦，耳畔回响起爸爸的教诲，恍然惊觉那些看似琐碎的约定，实则是对每一个鲜活生命最温柔的敬意。
结尾诗歌：
爸爸的第一次喜欢是遇见一团金色夕阳
如今我的怀里躺着片受伤的月光
你签名的养宠守则上墨迹未干的笔画
多像那年我画在玻璃上的银河
我们都在学习
如何把承诺折成不会漏的纸船
载着毛茸茸的星光驶过岁月的浅滩
此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