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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冷宫的黑烟在暮色中翻滚,像条拧成麻花的黑蛇。沈知意攥着染血的龙纹玉佩,指腹反复摩挲上面的裂痕 —— 刘三临死前攥得那样紧,这玉佩定藏着什么秘密。御花园方向传来 “信使” 的啼叫,那声音尖得像把刀,划开了宫墙的寂静。

“姐姐,等等我!” 容小主提着裙摆追上来,鬓角的碎发沾着烟灰,“我知道枯井的机关,能帮你!” 她往沈知意手里塞了块暖玉碎片,“这是从秦公子身上掉的,背面有字。”

碎片的背面刻着个极小的 “井” 字,笔画里嵌着金粉,和 “信使” 爪子上的一模一样。沈知意突然想起母亲暗格里露出的龙纹衣角,心脏 “咚咚” 直跳:“你见过我娘和皇上在一起?”

容小主的脚步顿住,往冷宫深处瞟了瞟:“前儿个躲在井里,听见你娘跟皇上说‘私库的钥匙在……’后面的话被风声盖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但我看见皇上手里的暖玉,和先皇后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冷风卷着纸钱味扑过来,是冷宫的老太监在烧纸,火苗舔着灰蝶似的纸人,映得石碑上的字忽明忽暗。沈知意认出那是先皇后的衣冠冢,碑前摆着串新摘的野菊,花瓣上还沾着龙涎香 —— 是皇帝常熏的香料。

“姐姐快看!” 容小主指着碑后的裂缝,里面卡着个锦囊,绣着只衔玉的狐狸,正是母亲怀里那个款式。沈知意伸手掏出锦囊,里面滚出把钥匙,形状像朵绽放的莲花,和矿脉密室的锁孔严丝合缝。

钥匙链上拴着张字条,是母亲的笔迹:“私库在枯井第三转,秦字标记是障眼法。” 字迹被水浸得发皱,边缘还沾着点胭脂,和母亲假咳时手帕上的颜色一致。

“障眼法?” 沈知意突然想起西域银票上的秦字,“难道那些标记是故意画的?” 她往枯井方向跑,容小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心皇上!他往井里扔过个木盒!”

枯井的石板被熏得发黑,上面的藤蔓却异常翠绿,显然常有人翻动。沈知意按照母亲字条的提示,转动井绳第三圈,石板 “咔嗒” 弹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飘出股熟悉的酸香 —— 是母亲腌菜的味道,比地窖里的更浓。

“往下数七阶,有块松动的砖。” 容小主趴在井口往下喊,声音撞在井壁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回音。沈知意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下走,第七阶的砖块果然是空的,里面藏着个油布包,裹着本泛黄的账册。

账册的封皮绣着五爪龙,翻开第一页,竟是先皇后的字迹:“秦相虽贪,却护西域百姓,可留条生路。” 后面记录着历年给西域的拨款,每笔都标着暖玉的数量,最后一页画着只没有尾巴的狐狸,旁注 “吾儿知意,勿信片面之词”。

沈知意的手指顿在 “吾儿” 二字上,心脏像被浸了冰水的棉絮,沉得发闷。原来先皇后早就知道秦相的两面性,那些所谓的 “罪证”,不过是权衡利弊的棋子。她刚要往下翻,就听见井口传来响动,是皇帝带着侍卫来了。

“姐姐,快藏起来!” 容小主拽着她躲进石阶下的暗格,里面堆着些宫女的旧衣,绣着各式各样的狐狸图案 —— 是先皇后当年培养的暗卫标记。沈知意突然摸到件眼熟的袄子,袖口有个炭火烫的小洞,正是她小时候穿的那件!

“这是……” 她的声音发颤,袄子的夹层里掉出张字条,是母亲的笔迹:“暗卫名单在御膳房的蒸笼里,用面封着。” 字迹新鲜,显然是最近才藏的。

井口传来皇帝的声音,带着种说不出的疲惫:“仔细搜,别放过任何角落。” 沈知意从暗格的缝隙往外看,见他手里拿着块暖玉,正往井壁的凹槽里嵌,那凹槽的形状,和母亲给的莲花钥匙一模一样。

“皇上在开私库!” 容小主的呼吸喷在沈知意耳边,“我听见他跟侍卫说‘拿最底下的锦盒’!” 她突然指着皇帝的靴底,“你看!他靴上沾着的面粉,和御膳房的一样!”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皇帝靴底的面粉上,突然想起刘三脸上的面粉 —— 御膳房的蒸笼,定藏着关键线索。她轻轻推开暗格门,往井口指了指:“你引开他们,我去御膳房。” 没等容小主回应,就抓过件宫女的旧衣披上,猫着腰往冷宫后门跑。

路过浣衣局时,听见几个宫女在晾衣绳下嚼舌根,手里的木槌敲得 “砰砰” 响。“听说了吗?沈常在的娘是先皇后的暗卫头头!” 梳双丫髻的宫女往井边瞟,“前儿个看见她往蒸龙糕的面里掺东西,粉扑扑的像胭脂。”

“何止啊,” 另个宫女拧着湿衣,水珠子溅在石板上,“我表哥在御膳房当差,说皇上总半夜去小厨房,跟个戴帷帽的人说话,那人身形跟沈常在的娘一模一样!”

沈知意的脚步顿住,往御膳房的方向望了望,烟囱里正冒着白烟,隐约能闻到桂花糕的甜香。她悄悄绕到后厨,见刘三的徒弟正往蒸笼里撒桂花,蒸笼的竹篾上刻着个极小的 “狐” 字 —— 是瘸腿公公的记号。

“小师傅,借个火。” 沈知意举着刚点燃的火折子,故意往蒸笼边凑了凑。徒弟的手突然一抖,桂花撒了满地:“沈常在?您怎么来了?” 他的袖口沾着面,和面里掺的胭脂粉一个颜色。

沈知意往蒸笼里瞟了瞟,见最上层的笼屉盖得格外严实,边缘渗着点金黄的油汁 —— 是龙糕特有的酥油。“刘三生前总说你做的龙糕最好吃,” 她突然笑了,伸手去掀笼屉,“我来尝尝。”

徒弟慌忙去拦,却被沈知意反手按住手腕:“这里面藏着什么?” 她猛地掀开笼屉,里面的龙糕摆成个奇怪的形状,拼成了只狐狸的轮廓,尾巴指着灶台的方向。

灶台的砖缝里嵌着张油纸,里面是卷名册,上面记着先皇后暗卫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狐狸尾巴,最后一个是母亲的名字,后面标着 “已归”。名册的末尾画着张地图,标注着冷宫枯井到御膳房的密道,终点是皇帝的养心殿。

“这是……” 沈知意的指尖在 “已归” 二字上反复摩挲,突然明白母亲的 “病” 是假的,她早就回到皇帝身边,继续做暗卫的差事。

“沈常在!” 徒弟的声音发颤,往门口指,“皇上的人来了!” 沈知意慌忙将名册塞进蒸笼的夹层,刚盖好笼屉,就见个戴帷帽的人影走进来,身形果然和母亲一模一样。

“你来了。” 人影的声音经过变声,嘶哑得像磨过的砂纸,却掩不住熟悉的温柔,“御花园的菊花谢了,该腌成咸菜了。” 她往蒸笼里添了勺糖,“多加半勺,你小时候总嫌不够甜。”

沈知意的眼眶突然发热,刚要开口,就见人影往灶膛里塞了块木头,火光 “噼啪” 蹿高,映出她手腕上的暖玉手链 —— 正是皇帝送来的那串,“安” 字底下的 “秦” 字刻痕被胭脂盖住了。

“娘……” 沈知意的声音发颤,却见人影突然往门口退了退,皇帝举着块龙纹玉佩站在那里,玉佩上的血迹还没干透,是刘三那枚。

“你们都在。” 皇帝的笑容有些僵硬,往蒸笼里瞟了瞟,“龙糕蒸好了吗?朕想吃一块。” 他的指尖在笼屉上敲了敲,三长两短,是瘸腿公公的暗号。

母亲突然掀开帷帽,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根本不是沈知意熟悉的模样!“皇上,” 假母亲的声音恢复了本调,竟是容小主的贴身宫女,“名册已按计划转移,秦相的人上钩了。”

沈知意的心脏骤然停跳,刚要去掀蒸笼,就见皇帝突然按住她的手:“姐姐,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他往冷宫的方向指,“那里的黑烟,是放给秦相看的信号,他以为我们都在枯井。”

灶膛里的木头 “咔嗒” 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纸条,是真母亲的笔迹:“囡囡,假脸是为护你,真正的名册在太医院的《本草》里。” 字迹旁画着个箭头,指向太医院的方向,箭头尾端是朵小小的野菊。

沈知意突然想起陈太医药柜第三排的《本草》,书页总夹着片野菊。她往门口退了退,见假母亲往皇帝手里塞了个锦盒,里面的东西闪着金光 —— 是先皇后的凤印,上面刻着的 “秦” 字被磨得模糊,露出底下的 “安” 字。

“该收网了。” 皇帝的声音低沉,凤印在他掌心泛着冷光,“秦相以为能借私库的银子勾结外敌,却不知那些银票早被换了假的。” 他往蒸笼里看,“刘三的徒弟做得好,这龙糕的形状,足够让秦相的人信以为真。”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蒸笼的竹篾上,那 “狐” 字的尾巴其实藏着笔画,连起来是 “酉时” 二字 —— 离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她突然明白刘三的死是假的,他定是带着真名册去了太医院。

“姐姐,” 皇帝往她手里塞了块龙糕,“吃了这块糕,以前的事就都过去了。” 糕里的桂花格外甜,像母亲腌菜坛里的冰糖。

沈知意咬着龙糕,突然笑了:“皇上知道宫女们的传闻吗?说我娘是暗卫头头,总半夜来御膳房。” 她往假母亲的疤痕上瞟,“这脸画得真像,连我都差点信了。”

假母亲的脸瞬间白了,往皇帝身后缩了缩。皇帝的笑容淡了些:“姐姐既然知道了,就该明白,有些伪装是必要的。” 他往太医院的方向指,“去看看吧,你娘在那儿等你。”

太医院的药房静悄悄的,第三排药柜后的《本草》还摊开着,夹着的野菊已经蔫了,书页上用胭脂画着只狐狸,尾巴卷成三圈,指向页脚的批注:“暖玉三钱,可解百毒。” 批注的墨迹里混着金粉,和 “信使” 爪子上的一模一样。

沈知意翻开书页,夹层里掉出卷名册,上面的暗卫名单旁,赫然写着母亲的名字,后面标着 “现居养心殿偏殿”。名册的最后画着张地图,标注着养心殿到冷宫的密道,终点是先皇后的衣冠冢 —— 正是沈知意发现锦囊的地方。

“沈常在!” 小李子举着个药包跑进来,脸上沾着血,“刘三没死!他在衣冠冢后面的密室,说有东西给你!” 药包里滚出颗药丸,散发着紫苏的清香,和陈太医给的一模一样。

沈知意往衣冠冢跑,暮色已经浸透了宫墙,老太监烧纸的火苗在风中摇晃,像只招手的手。密室的石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母亲的咳嗽声,比先前清亮了许多。

“娘!” 沈知意推开门,见母亲正坐在石凳上腌菜,坛口的红布上绣着只衔银的狐狸,正是从淑妃床板下搜的那种。“您没事?” 她摸母亲的额头,果然不烧了。

母亲往她手里塞了块暖玉,形状像颗完整的心:“这是先皇后留给你的嫁妆,说等你找到真正的自己,就把它交给值得的人。” 玉的背面刻着行小字:“秦相是你外公,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沈知意的心脏像被巨石砸中,手里的暖玉 “哐当” 掉在地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发丝 —— 是母亲和秦相的,用红绳系在一起,打了个永不分离的结。

冷风从石门灌进来,吹得红布猎猎作响。母亲突然往密道的岔口指:“秦相的人来了,从这边走。” 她的咳嗽声又起,手帕上的血丝变成了真的,“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要信自己的眼睛。”

沈知意刚钻进岔口,就听见外面传来秦相的怒吼:“把玉交出来!那是我女儿的东西!” 紧接着是母亲的冷笑:“你不配当她外公!当年若不是你贪财,先皇后怎会……” 后面的话被打斗声吞没。

岔口的尽头通向御花园的老槐树,“信使” 正蹲在枝头,嘴里叼着块暖玉碎片,上面的 “秦” 字在暮色中闪着冷光。沈知意顺着树干爬上去,见皇帝正站在树下,手里举着那半块裂玉,和母亲掉在地上的正好能拼上。

“姐姐都知道了?” 皇帝的声音在暮色中发沉,“秦相确实是你外公,当年为救先皇后,才假意投靠敌国,那些赃款其实是给西域百姓的救济。” 他往冷宫的方向望,“你娘的咳嗽,是中了敌国的慢性毒,只有秦相的血能解。”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 “信使” 叼着的碎片上,突然明白那金粉不是暖玉的,是西域的一种矿石,遇血会变色 —— 刘三玉佩上的血迹里,就混着这种粉末。

老槐树的叶子突然簌簌作响,是容小主举着个火把跑来,火光中,她的身后跟着群戴帷帽的人,手里都举着暖玉,形状和沈知意的一模一样。“沈常在!” 她的声音发颤,“这些是西域来的使者,说要见秦相的外孙女!”

沈知意的目光在使者的帷帽间打转,突然发现其中个身影格外熟悉,身形和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那人的帷帽被风吹落,露出张布满风霜的脸,鬓角的白发里,别着朵干枯的野菊 —— 是真正的母亲!

“囡囡,” 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手里举着块暖玉,形状像颗完整的心,“外公是好人,当年的事……” 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手帕上的血滴在暖玉上,瞬间变成了金色。

暮色彻底笼罩了宫墙,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条藏着无数秘密的巨蟒。沈知意握紧手里的半块玉,看着树下的皇帝、母亲和使者,突然明白母亲的隐瞒、皇帝的布局、秦相的 “罪证”,都系在这暖玉的秘密上。

而那只 “信使”,突然冲天而起,嘴里的暖玉碎片在暮色中划出道金线,落在养心殿的方向,那里的灯火正次第亮起,像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等着揭开最后的谜底 —— 秦相的血,到底能不能解母亲的毒?先皇后当年的死,又藏着怎样的隐情?

沈知意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声都撞在裂玉的缺口上,仿佛要从那缝隙里,挤出个惊天动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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