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坤宁殿内檀香袅袅,刘舒端坐在鎏金凤座上,九凤金冠垂下的明珠在额前轻轻晃动,她指尖抚过扶手上的鸾凤浮雕,目光扫过殿中十位新入宫的妃嫔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圣躬万福!参见宸妃娘娘!宸妃娘娘福泽万安!”
十位身着各色宫装的佳人齐齐福身行礼,楚棠懒懒地倚在下首的紫檀木椅上,一袭月白色绣银丝海棠的广袖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步摇,与皇后华贵的装扮形成鲜明对比
“起来吧。”刘舒的声音平静如水,“如今进了宫就是自家姐妹了,都坐下吧。”
她目光扫过站在首位的周妙言,注意到表妹眼下明显的乌青,心中冷笑——这个蠢货,连情绪都藏不住
新妃们谢恩落座时,楚棠忽然掩唇打了个哈欠,白玉镯从腕间滑落,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之前这后宫就只有我与姐姐两人…”楚棠环视众人,眼波流转,“如今来了这么多妹妹,这下可热闹了。”
刘舒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帕子,面上却笑得慈和,“是啊,正好能替妹妹分担一二。”
楚棠闻言轻笑,指尖绕着腰间丝绦,“若是如此,妹妹也就能轻松些了…”
她忽然抬眸,直直望进刘舒眼底,“只怕是…陛下不愿啊。”
刘舒嘴角猛地抽搐一下,护指在扶手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新妃们面面相觑,唯有苏玉蓉死死盯着自己裙摆上绣的蝶纹——她听懂了,这是皇后想让她们分宠,而宸妃却在炫耀帝王独宠!
指甲掐进掌心,苏玉蓉咬住唇瓣,铁锈味在口中蔓延,这个宸妃,未免太嚣张了些…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楚棠脚边投下一片光影,她漫不经心地抚过腕间玉镯,看着刘舒强撑的笑容,心中冷笑——这才刚刚开始呢,我的好姐姐
“行了,既然也见过诸位妹妹了,那我就先走了。”楚棠慵懒地站起身,纤纤玉指揉了揉后腰,红唇轻启,“唉,姐姐这椅子太硬了,坐得妹妹腰酸背痛。”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满意地瞥见刘舒瞬间僵硬的嘴角
刘舒藏在凤袍广袖中的手攥得生疼,鎏金护指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她强撑着端庄的笑容,“那我下次让人给妹妹垫两个软垫。”
“下次再说吧。”楚棠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碧桃立刻上前搀扶
主仆二人走出殿门时,那支白玉兰步摇在阳光下晃出刺眼的光,正好照在刘舒脸上
待楚棠走远,周妙言立刻愤然起身,“表姐贵为皇后,宸妃怎么如此目中无人!”
她桃红色的裙摆因激动而微微颤动,发间金钗的流苏晃个不停
刘舒冷冷扫了她一眼——方才楚棠在时怎么不见她出声?现在倒来充好人了
见皇后不接话,周妙言讪讪地闭了嘴又坐了回去,指甲却掐进了掌心
“都散了吧。”刘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记住谨言慎行,多在陛下跟前走动。”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可笑——陛下眼里,何曾有过旁人?
聚景园的小径上,周妙言正闷头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柔柔的呼唤
“周姐姐——”苏玉蓉小跑着追上来,浅粉色的裙裾在风中绽开,像朵初开的芍药
“咱们一同走走吧。”苏玉蓉笑得温婉,眉间那颗细小的美人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周妙言本想拒绝,但又想听听苏玉蓉特意来寻自己,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姐姐可瞧见了?”苏玉蓉压低声音,“今日宸妃那番做派,分明是在给皇后娘娘难堪。”
她手指绞着帕子,恰到好处地露出愤慨之色
周妙言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仗着陛下宠爱的贱人!”
她声音突然拔高,又慌忙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继续道,“表姐就是太仁慈了。”
苏玉蓉眼中精光一闪,凑近耳语,“姐姐,咱们既入了宫,就该为皇后分忧。”
她指尖在周妙言掌心轻轻一划,“只要抓住宸妃的把柄…”
周妙言呼吸一滞,眼前浮现出楚棠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咬了咬牙,“你有主意?”
“听说下月初三是宸妃生辰…”苏玉蓉笑得意味深长,指尖在石栏上画了个圈,“到时候宫中设宴,人多眼杂的…”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不远处的海棠树上,一只黄鹂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惊落几片花瓣,飘飘荡荡落在她们脚边
朝华殿内,鎏金熏炉中沉水香袅袅升起,楚棠斜倚在铺着软烟罗的贵妃榻上,葱白指尖捏着一册话本,正读到妙处,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娘娘。”琼枝轻手轻脚地进来,福了福身凑到楚棠耳边,“周婕妤和苏美人方才在聚景园密谈,说要趁着娘娘生辰宴…”
楚棠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蓦地一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就按捺不住了?”
她将话本随手掷在案几上,书页哗啦作响
琼枝压低声音,“周婕妤身边的红裳说,只听见她们要在娘娘生辰宴上下手,具体什么计谋却不清楚。”
“管她什么计谋。”楚棠冷笑一声,指尖在榻沿轻轻叩击,“既然敢伸手,我就让她们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
她忽然抬眸,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去,给我盯紧周妙言和苏玉蓉的一举一动,她们要动手,就让她们动——但必须给我盯死了!”
“是。”琼枝垂首应下,心中暗惊——娘娘如今的手段,比从前更凌厉了
楚棠抚了抚鬓角,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她就是要逼这些蠢货先出手,才好做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
思及此,她忽然问道,“给她们准备的赏赐可备好了?”
“回娘娘,碧桃已按各位主子的品阶备妥,绝不会出错。”琼枝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呈上
楚棠扫了一眼,满意地颔首,“派人送去吧。”
她摆了摆手,腕间的白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琼枝刚退至殿门,恰与进门的碧桃擦肩,碧桃匆匆福身,“娘娘,白婕妤来了。”
珠帘外,隐约可见白若菱一袭淡青色衣裙的身影,正捧着个缠枝莲纹的锦盒候着,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让她进来吧。”楚棠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指尖在贵妃榻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她早料到白若菱会来,毕竟她能进宫都全靠自己
碧桃福身退下,不多时便领着白若菱进来,白若菱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绣兰草的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行走时裙裾微动,宛如一株清新的兰草
“见过宸妃娘娘。”白若菱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全礼,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
楚棠从榻上直起身子,伸手虚扶了一把,“姐姐不必多礼。”
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你我儿时常一同玩耍,那时可要好了,如今怎么生分了?”
白若菱闻言,眼中顿时泛起光彩,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妹妹还记得,是我的福气,我记得妹妹小时候喜欢珊瑚制成的首饰…”
盒中静静躺着一串红珊瑚手串,颗颗圆润饱满,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这是我入宫前特意命人寻的,还望妹妹能喜欢。”
楚棠垂眸看了看,这手串虽成色不错,但比起她库房里那些贡品还是差远了
不过她还是露出惊喜的神色,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过珊瑚珠,“难为姐姐还记得妹妹的喜好。”
她抬眼时,眼中恰到好处地盈满感动,“多谢姐姐了。”
“妹妹喜欢就好。”白若菱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姐姐快别站着了,坐吧。”楚棠转头唤道,“碧桃。”
碧桃会意,很快端来一盏茶,恭敬地放在白若菱手边的紫檀小几上,茶盏是上好的青瓷,茶汤清亮,袅袅热气中带着清冽的香气
“这是前几日陛下赏给我的庐山云雾,”楚棠笑意盈盈,“姐姐尝尝。”
白若菱其实并不爱喝茶,但还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茶汤入口微苦,她强忍着没有皱眉,勉强咽下后挤出一句,“果然好茶。”
楚棠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她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腕间的白玉镯子,忽然话锋一转,“姐姐在宫中可还习惯?流云轩住得可舒服?”
“谢妹妹关心,流云轩一切都好。”白若菱微笑着回答,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夜莺出谷
然而,在她那温柔的笑容背后,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毕竟,流云轩本就不是她这种品阶的人应该居住的地方,虽然这里环境优美,装饰华丽,但白若菱心中始终有些不安,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住在侧殿,而非主殿
楚棠嘴角微微上扬,似是看出了白若菱的心思,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犹如深潭一般,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真实想法
“姐姐若有什么不便,尽管和我说。”楚棠的声音轻柔,仿佛一阵春风拂过,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然而,在这轻柔的声音中,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无法忽视
白若菱心中一紧,她连忙点头,说道,“有妹妹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对楚棠的感激之情,同时也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楚棠能信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