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昶帝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本册子摔在案上，“朕方才发现，有人翻动了景元十二年的刑部密档，甚至还撕走了关键几页。”
裴朝礼目光落在那本《景元十二年刑部密档》上，书脊处确实有被匆忙翻动的痕迹。他谨慎道：“父皇怀疑是…”
“元家。”昶帝转过身，浑浊的眼中竟带着几分他从未见过的惶惑，“十二年了…这案子，终于被人翻出来了。”
殿内陷入死寂，只有铜漏滴答作响。裴朝礼看着父皇佝偻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位曾经杀伐决断的帝王，如今已显出几分老态。
“礼儿。”昶帝突然转身，目光如刀，“你觉得会是谁？”
裴朝礼沉吟片刻，“儿臣以为，或许是当年元家余孽。”
“余孽？”昶帝忽然冷笑一声，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元家三代忠良，怎会谋逆！”
裴朝礼心头剧震，这与朝堂上公认的说法截然相反。又或者说，与他所知的完全相反。
他强自镇定道：“可当年结案文书上明明写着…”
“这便是朕觉得奇怪的地方。”
等到裴朝礼离开时，脑海中都还是昶帝最后的那句话，“当年元家一案是经由朕之手，为此朕不方便，只能将元家一案交由你去办。”
忽然出现的刺客，丢失的档案，过去十二年被提及的谋逆案，看来当真是有人想要为元家翻案。
裴朝礼定了定心神，再次去往了萧寒的厢房。只有他与那刺客交过手，兴许能够透露出什么细节来。
先前那次裴朝礼来时，萧寒尚在昏迷中，而这次他俨然醒了。
见到太子亲临，萧寒慌忙要起身行礼，被裴朝礼按住，“不必多礼，孤问你。昨夜与那刺客交手，可注意到什么特别之处？”
萧寒皱眉回忆，“那刺客是名女子，武功路数很怪…”
他突然顿住，“属下被制服时，似乎还闻到一股芙蓉香。”
裴朝礼的手指下意识攥紧成拳，“你确定是芙蓉香？”
东宫的书房里，熏香袅袅。裴朝礼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卷奏折，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他的脑海中只记得萧寒最后说的那句话。
“殿下。”这时立在阶下的萧寒，再次出声道：“属下又去查了一遍，昨夜那刺客留下的芙蓉香，确实与洛良娣常用的熏香有几分相似。”
裴朝礼的手指微微收紧，竹简发出细微的“咔”声。他抬眼看向窗外雪幕，脑海中浮现出洛芙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
“可有实证？”
“这…”萧寒面露难色，“暂时没有，只是…”
“没有实证的事，不必再提。”裴朝礼打断他，声音冷了几分，“洛良娣体弱，连芙蓉殿都少出，如何能做那飞檐走壁的刺客？”
萧寒不敢再多言，低头退了出去。
雪势渐弱，裴朝礼放下奏折，起身往芙蓉殿走去。穿过回廊时，他看见几个宫女匆匆忙忙地端着热水进出，心头顿时一紧。
“怎么回事？”他匆忙拦住一个宫女问道。
宫女慌忙行礼，“回殿下，洛良娣突然晕倒了，太医正在为她诊治。”
裴朝礼心头猛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殿内。芙蓉帐中，洛芙面色苍白地躺着，额上覆着一块湿巾，平日里嫣红的唇瓣此刻毫无血色。太医正在为她诊脉，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裴朝礼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太医连忙起身行礼，“回殿下，良娣这是水土不服加上体虚所致。江南女子初来北方，本就容易不适，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