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你们又不相爱……”
温寻还想劝说,却在女人清凌凌的目光中渐渐噤声。
年念叹了一口气。
“小寻别胡闹了,相爱不是缔结两人唯一的纽扣,现实更不是爱的乌托邦。”
一番话好似刀尖扎入肺腑,温寻疼得窒息。
狭长的眼霎时雾蒙蒙如波光潋滟,眼尾也泛起湿热的红。
“年年,你别这样说。是我太贪心,我让你回去就是了,你的为难我都能理解……”
说到最后俨然带上几分哭腔。
似乎觉得丢脸,少年仍睁着眼。清亮的瞳仁微微发颤,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给心爱的人。
临走前,年念怜惜地擦上对方眼尾洇开的湿潮。
“小寻,我和梁斯意的关系受到太多因素牵制,当初我也是被逼无奈,你不要胡思乱想。”
温寻愣愣地盯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坚定而固执。
年年,不管多久。
我都愿意等你……
不管一年、两年、三年……
我都等得起。
……
自打那晚的争执过去。
两人又甜蜜、和谐好一阵子,宛如寻常恋人般一起上探险课、周边游玩、逛街、散步、吃饭。
温寻变得愈发依赖,对年念的感情也更加深厚。
事情的转变是发生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
彼时年念正在挑温寻的生日礼物,指尖捏着一款朱红袖扣。
鎏金底托上,火山熔岩般的赤红珐琅肆意流淌,张扬而热烈。
“年小姐,您的眼光真好!这款是设计师款,寓意灵魂的‘契合’。送给男友再合适不过了呢。”
倏然一阵铃声响起,手机在包里震动不停。
等年念看清来电,柳眉下意识一蹙。用眼神示意导购将纽扣包起来,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妈。”
“年念,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到年家!”
电话传来年夫人不容拒绝的命令。
令年念的心骤然一沉。
自从她嫁给梁斯意成为梁太太,陆婉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这般疾言厉色过。
等年念匆匆赶到,正欲踏入年家别墅。
目光落在门口泊停的红色法拉利,车内一个略显稚气的女人正满脸得意,比划着手势。
“堂姐!祝你好运。”
年念杏眼微眯,心中略微有了定数。
沙发上,和年念眉眼有三分相似的温婉女人此刻面色阴沉如水。
气氛压抑沉闷,家中女佣纷纷躲在厨房。
年念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地上前。
“妈,发生什么让您动这么大怒?”
“年念,我这辈子最后的事就是放你去美利坚呆了四年,如今你是越发放肆没有规章了!”
伴随陆婉的厉声呵斥,一沓照片被狠狠摔在茶几上。
待年念看清,瞳孔骤缩。
一张张赫然是这些天她与温寻温存亲昵时的偷拍。
“年念,你究竟要妈妈说多少遍!身为年家女,你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体面。这些龌龊一旦东窗事发,你叫别人如何看待我们年家?我们又有何脸面去面对梁家?”
陆婉似乎气得狠了,话说一半便伸出手在胸口处轻拍顺气。
年念刚想上去搀扶,却不想陆婉毫不领情,将年念猛然一推开指着鼻子下通牒。
“年念你但凡还是我女儿,一周内和这个人断干净!好好和梁斯意过日子。”
“妈,我和梁斯意结婚证都没有,而且你明明知道年雅告诉你这些……”
“年念你别这么天真。在京圈,最权威可靠的是公司白纸黑字签署的合同,而不是那个红本本!其次我不管她年雅有什么居心,你年念这辈子都只能是梁太太。这点没得商量!”
望着陆婉眼里的坚决,年念只觉深深无力。
眼前的一幕与两年前渐渐重叠。
陆婉女士也是这般坚决,甚至以死相逼。只是因为梁父向父亲开了口,梁氏与年氏合作共赢。
而维护两家关系的枢纽虽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联姻。
身为父亲唯一的女儿,她不得不嫁给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男人。
陆婉说这是她身为年家女儿的责任,年家哺育她二十年,她不该忘恩负义自私自利。
她认。
此刻,陆婉又说。
体面是年家女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而她渴求的自由其实是龌龊,是能让陆婉和年父难堪的存在。
她是年家女,是梁太太。
也只能是。
一双杏眼渐渐浮现迷茫。
难道……她真的做错了?
等年念整理好情绪离开年家时,红色法拉利仍停在远处。
甫一瞧见年念,年雅立刻下车,趾高气昂地走过来。
“啧啧啧,堂姐你可是让我好等。”
年念敛着眼眸,瓷白掌心渐渐收拢。
“有意思么?”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堂姐,偷情有意思么?你应该感谢你对年家姑且还算有用,否则这些相片最终的归宿可不是这里。”
年雅毫不掩饰恶意,满脸得意洋洋。
年念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年雅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
不曾想,前一阵子她的私家侦探竟然给她带来这样的惊喜。
当即将事情捅到陆婉这里。
年雅知道年念最在意什么,所以就用这把最锋利的刃捅向年念。
现在看着年念如落水狗般被痛骂指摘,她心里爽快得不行。
年念掀起眼皮,一双杏眼无波无澜。
半晌却是又快又狠地抬手,“啪”地一声猝不及防。
年雅伸手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
“你敢打我?”
“我有什么不敢打你的。”
年念轻笑一声,“而且……一下又怎么够?”
话音刚落,又是响亮“啪”地一声。
年雅立时像疯子一般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正欲伸手还击。
没想到年念眼疾手快反将她桎梏住。
“年雅我警告你,再有下次可就不是两巴掌这么简单了。”
“我要告诉伯母!”
“你尽管告诉,看看我妈会不会为了你这两个巴掌说什么。”
年雅气得满脸通红,却也知道年念说的是实话。
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陆婉对年念还是绝对站队的。
“年念你真讨厌!”
“年雅你真幼稚,这些年除了打小报告你还会做什么?”
“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强年念,我不会朝三暮四,骑驴找马,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年念望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年雅,忽然便失了与其争执的念头。
松手转身离去。
“今天两巴掌让你长个记性,以后别没事找事。”
留年雅在原地干瞪眼,因为拿年念没辙不得不大叫一声发泄出来。
还不忘跺跺脚朝女人的背影撂下狠话。
“年念你给我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