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从正院书房的绸面宝石匣子里找出来的。
那是萧夫人为自己儿子求的佛缘。
此刻，崔氏肉疼不已，心头都在滴血。
“这是宝泉寺的开光圣珠。”
高僧认真查看。
崔氏轻吸了口气。
“佛珠已被赵嬷嬷这介俗人染了晦气，就不送给烬哥儿了。”
“真金不怕火炼，佛珠不惧俗晦。”
苏倾皇浅笑：“既是夫人和小侯爷的一番真心，就不能辜负。
阿兄，可得赶紧收下。”
苏烬并不想要墨阳侯府所赠的生辰贺礼。
但他很听妹妹的话。
“子霄，我也有一物相送。”
苏淮将自己辛苦带来的小佛像，置于众人眼前。
“恭喜子霄，成了血衣王麾下武曲一员，来日青云直上，扶摇万里，自有锦绣前程！”
萧夫人很喜欢这个二傻子。
心情舒畅了不少。
宴上，有人问苏烬：“烬公子，来年可还要呈请摘星？”
苏烬脸色微黑。
失意于摘星，不得志数载。
日渐成了京都的笑话。
尤其是和萧小侯爷的两相对比。
恰如米粒尘灰湮灭在青阳的光照。
“烬公子，呈请未过不算什么。”
旁人宽慰。
“每年多少人呈请，多少人被驳，如小侯爷这般的到底是少数。看开点。”
“……”
墨阳侯看向郁郁寡欢的苏霆山。
“按理来说，以烬儿的本事，是能进摘星司的。”
他问：“霆山，难不成，这次也没过？”
苏霆山摇摇头。
萧夫人则道：“若是呈请不过，总会有个理由。”
侯府族人回：“听说今岁的摘星司，着人看八字，大抵是八字出了问题。”
当众人看来。
这位目光圆润的小少年，当即童叟无欺地摆摆手，“我没说烬兄八字不好的意思。”
府上的宾客，不由自主去想苏烬是不是八字极差。
命不好。
看向苏烬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异样。
苏倾皇清楚萧夫人这一计，是想毁了苏烬的婚事和仕途。
姻盟仕途，很重八字。
苏烬若因此事被摘星司驳回，余生都难得志。
且出了一点问题，都能推卸到苏烬身上。
说是被他克的。
果不其然。
苏倾皇不远处的朱袍少年，压低了声议论。
“征西将军府自从有了苏烬，就一年不如一年。”
“难不成，真是被八字克的？有些人命里八字，克天克地克家族。”
“苏白，你要当心点了。”
……
苏倾皇饮着酒，默不作声。
如事不关己的疏离。
苏淮：“大哥，你瞧见了吧，她都不在乎你的。”
苏烬：“闭嘴。”
苏淮：“小宁没心没肺，你为何总是向着她？你会把她惯坏的。”
兄弟谈话间，侯府守卫匆匆而至。
“小侯爷，摘星司来人了，就在路上。”
“来者何人？”萧凌云问。
“掌灯使祝长河，文曲提督大人陆韬，武曲提督大人吕宥华，皆着摘星官服，浩浩汤汤沿街而行，方向正是墨阳侯府。”
这场盛宴，因守卫的话而彻底地沸腾。
大齐开朝以来，摘星司亲自祝贺的人屈指可数。
饶是皇亲国戚，若资质平庸，摘星司也不会给好脸色。
摘星司对萧凌云得有多重视，才会做到如此地步啊。
苏倾皇指腹缓缓地摩挲着酒杯。
半垂着的睫翼，轻遮疏离沉寂的眼眸。
烈火烧过的脸部痕迹，在微光下更显得狰狞。
顾玉遥遥看来，瞥到了一丝脱俗。
“凌云，还不快去相迎。”
萧夫人喜逐颜开，一扫阴霾。
“可不能失礼于人前，摘星司最讲究礼数。”
“陆提督大人鲜少于人前，听闻近来卧病在床，竟还为我儿奔波至此。”
“吕提督大人性格秉直，从不做有违秩序之事，他能来，是对你的看重。”
崔氏逢喜事精神爽。
萧凌云干咳了几声，理了理衣襟。
脊背越发地挺直。
途径苏烬身侧，说：“烬兄，随我一道相迎。你的才华，不可被磨灭。”
曦和公主欣赏地望着年轻的世子。
苏烬冷峻：“不必了，既是来贺侯爷的星辰之喜，我就不凑这个热闹。”
“烬兄，为人处世，过刚易折，两位提督大人难得一遇，烬兄不可自暴自弃。”萧凌云道。
“小侯爷快去相迎，莫要耽误时辰。”
苏倾皇拔高了声。
苏淮愈发觉得妹妹并无花怜卿的善解人意。
还说他不记得长兄生辰。
自己不还是忽视掉了长兄的痛。
虚伪尽镌刻在少女的脸上。
萧凌云不再劝导，飒沓四方步前去。
身后，又传来：“且慢——”
萧凌云不耐地回头，眸底倒映似鬼似仙的那张脸。
苏倾皇：“掌灯使和两位提督， 当真是为了小侯爷而来吗？”
“这是自然！”萧凌云的胞妹明媚生辉，恣意张扬，“除了我家阿兄，还有谁能请得动摘星司。”
“掌灯使至——”
“文曲提督至——”
“武曲提督至——”
高声响起。
堪比皇家人。
这是摘星司独有的殊荣。
萧夫人红光满面，笑容灿烂。
她宴请了不少皇家人，有几位没来。
若那几位尊客，知道摘星司亲自来侯府来贺，定会悔到肠子都青了的。
满宴宾客，半数前去相迎，不敢怠慢。
苏烬借酒浇愁。
“阿兄。”
苏倾皇来到了苏烬的身旁。
她提起杯盏祝道：“生辰愉快，愿阿兄得偿所愿，一展宏图。”
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都离苏烬远去。
孤独和煦的午后，妹妹走向了他。
苏烬眼眶微红，旋即失笑：“哪有空手的道理，小宁当真吝啬，也不知备个生辰礼。”
“生辰礼，有的。”苏倾皇笑。
“……”
那侧，小侯爷、萧夫人一众人前去相迎摘星司的贵客和三位大人。
萧夫人还和掌灯使对视，颇有感激之情。
心想这是掌灯使所赠的意外之喜。
祝长河却像是瞧不见萧夫人。
左看右望，却像是在找什么。
“诸位大人，美酒佳肴备好，不如入府同宴。”萧凌云作揖。
祝长河问：“怎不见苏家长公子？”
萧凌云：“？”
萧夫人浑浊精明的眼眸陷入了短暂的迷惘。
好端端的提苏家长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