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哪里知道，姜婳就在芳华居等她。
姜婳瞧见沈令仪脖子上的纱布，吓得身子都软了，扶着嬷嬷的手从廊庑下出来。
沈令仪下意识伸手去捂脖子上的伤。
“捂什么，我都看见了。”
沈令仪讪笑两声，上前扶住姜婳，道：“母亲，你怎么在这？”
“我不过来怎么知道你受伤了？”姜婳心疼得红了眼眶，“伤得严不严重？怎么伤的？”
姜婳要去解沈令仪脖子上的纱布，沈令仪心里一慌，急忙握住姜婳的手，“母亲没事的，就是路上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一个小口子，都没怎么流血，春棋和秋绥小题大做，非要给我包扎起来。”
可不能让姜婳知道她受伤的事，不然以后姜婳肯定不让她出门了。
“不严重怎么不让母亲看？”沈令仪这些说辞可骗不过姜婳。
“好不容易包扎好的，拆开了不就白费了。”沈令仪拉着母亲往屋里去。
好在回来的路上，沈令仪提前换了一身新的衣裳，不然被姜婳看到她身上的血迹，这件事就闹大了。
沈令仪扶着母亲坐下，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母亲，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姜婳没喝水，而是看向沈令仪身后两个丫头，“你们说，郡主脖子上的伤到底怎么一回事？”
春棋和秋绥跪下，两人低着头红唇紧抿，什么也不说。
沈令仪拉住母亲的手，“母亲，真的是被树枝划了下，没大碍的。”
姜婳点着沈令仪的脑袋，“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还不了解你？真要是不严重的话你哪里会用纱布包着？又哪里会不让我看。”
沈令仪讪笑，抬手擦掉姜婳眼角的泪，母亲实在是太好看了，完全看不得她落泪。这事姜婳已经知道了，就算她不说，明天姜婳就知道了，沈令仪心虚地将事情说了。
和沈令仪想的一样，姜婳不许她日后再去那些鱼龙混杂之地了。
沈令仪连连点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送回栖云苑。
嘴上答应了不错，但沈令仪是个惯会说谎的。
等躺到床上沈令仪习惯性地开始复盘今日的任务。
她懊恼地想着，今天那情况她该假装害怕，冲过去抱住裴清和的胳膊，趁机抓住他的手，如此任务不就完成了？
反正距离任务最后期限时间还挺久的，不着急。
沈令仪翻了个身，美美地闭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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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北镇抚司门口。
春棋对门口两个身穿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道：“我家郡主要见裴指挥佥事。”
站在门口的两人看了眼沈令仪，抱拳道：“属下这就去通传，劳烦郡主您等一会儿。”
寻常哪里有人到北镇抚司来，百姓们退避三舍，就算是经过，也会选择绕道走远路，以防身上沾染上晦气。
春棋来到沈令仪身边，“郡主北镇抚司里面关着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里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煞气重，何必过来找裴大人，将人约出去便是。”
“是啊。”秋绥应和。
站在外头便能嗅到空气中隐隐浮动的血腥味，秋绥和春棋心里发怵。
“人家裴大人公务缠身，怎好耽误他时间。”上辈子约了裴清和数十次他都没答应，她才不是担心他拒绝，让她没面子。
春棋和秋绥先前觉得郡主对裴大人的心思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瞧着郡主对裴大人好像真的动心思了。
郡主对很多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可是这都要一个月了，郡主对裴大人的兴趣只增不减。
不一会儿，门口锦衣卫去而复返，跟着出来的还有卫罡。
卫罡从檐下跑下来，停在沈令仪跟前，抱拳弯腰，“属下给明华郡主请安。”
沈令仪深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连带着裴清和身边的人她也调查了，若是记得不错的话，现在的卫罡还是千户。
五年后，裴清和从指挥佥事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卫罡成了仅次于他的指挥同知。
沈令仪含笑点头，“卫大人。”
“郡主客气了。”卫罡起身，伸手做出请人的手势，说话的时候视线瞥了眼秋绥手里提着的食盒，“大人在里面审问罪犯，属下带郡主过去吧。”
沈令仪跟着卫罡进入北镇抚司。
刚进门，就看见下人提着水桶，手里拿着刷子和抹布擦洗地上的血迹，越靠近院子，血腥味越浓，沈令仪黛眉轻蹙，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沈令仪进入北镇抚司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不管来到这个世界几年，沈令仪都无法适应杀戮和鲜血。
几个姑娘，让人家瞧见这血腥场面不合适，卫罡想带着三人绕路，却想起来北镇抚司哪里有干净的地儿。
“郡主您莫要害怕，死的这些都是该死的人。”卫罡安慰。
“没有害怕。”沈令仪收回视线，“只是不适应这粘稠的血腥味。”
卫罡联系到沈令仪的身份，金尊玉贵的明华郡主，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小辈，嘉荣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自小锦衣玉食，金堆玉砌中长大的贵人，何曾见过这些脏污画面，这些在北镇抚司再寻常不过的事，却不会出现在长公主府。
卫罡了然。
沿着游廊走到尽头，沈令仪跟着卫罡停下来。
卫罡推开房门，“这是大人的房间，郡主您在这等一会儿，大人处理完手上的事便过来。”
沈令仪冲卫罡点了点头，抬脚进入房间。
将人送过来卫罡就走了。
沈令仪踏入房间，鼻息间的血腥味被屋内的沉香冲散，她目光看了眼放在不远处桌面上的瑞脑香炉，上方正袅袅飘荡着如纱如雾的香烟。
和裴清和身上一模一样的气味。
前世洞房花烛夜，沈令仪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包裹得密不透风。
裴清和这厮占有欲极强，两人在一起后，他将她的熏香都换成了和他用的味道一模一样的沉香。
裴清和用的沉香方子是改过的，和寻常的沉香还不太一样，只需要稍稍注意就能分辨出迥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