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这个词太遥不可及。
等闻雪香被裴纵放在床上时，才恍然明白过来。
刚刚他似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
一个人真得会无条件的忠于另外一个人吗？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裴纵。
她有些好奇，要是他恢复记忆，还会这样说吗？
裴纵捧过她还在渗血的手心，学着小孩呼呼：“老婆，医生很快就来，要是疼你就咬我。”
温热气息缓缓落在伤处，好似真的减弱了一些痛意。
“纵哥，衣服来了！”
门外南野的声音适时响起，裴纵急急起身接过衣服：“谢了。”
随后他将门一关。
被关在门外的南野摸了摸鼻子：“我现在都有点无法直视纵哥了。”
薄宴臣闷笑：“以后你无法直视的地方还多着。”
“也是，一旦接受香香是纵哥老婆这个设定，就改不了了。”
“你说纵哥跟香香，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三年的啊？”
南野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薄宴臣摸出烟盒，往抽烟区走：“他想瞒着的事，还能让你知道？”
“那香香为什么不跟纵哥光明正大在一起呢？”
要不是这次纵哥失忆，他们都还在当蒙鼓人呢。
薄宴臣沉吟片刻道：“这个问题，只有你做了闻雪香，或许才会知道。”
看今天程伯母对香香的态度，别的他不好说，她在谢家应该是没什么自主权的。
她承了谢家的恩，总归是要牺牲掉一些东西。
两人跟赶来的医生擦肩而过。
病房中。
医生紧皱着眉头清理着伤口，看向替闻雪香捂住眼睛的裴纵，忍不住发问：“怎么摔成这样？”
裴纵垂眸，入眼的是她血肉模糊的四肢，她肌肤娇嫩，一点痕迹出现在她身上都触目惊心。
更别说，是这样大面积的擦伤了。
裴纵眼底戾气横生。
他都不舍得让他的香香受一点委屈，可程芳菲竟然为了谢乘风，对香香下这样重的手。
闻雪香拿开裴纵的手，平静的注视着那些伤处，莞尔一笑：“不小心的。”
医生轻叹一声，这么漂亮一姑娘摔成这样她看着都心疼。
清完伤口上完药，她叮嘱道：“结痂之前不要碰水，你这体质有可能会留疤，平时饮食方面要注意点。”
她眼中的担忧明显到闻雪香忽视不了。
“谢谢医生。”
闻雪香笑笑，余光瞥向一边静悄悄的手机，已经止痛的伤口好像又破开了一道口子。
医生走后，病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闻雪香侧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整个人如美玉蒙尘般，失了往日的流光溢彩。
裴纵没有见过这样破碎的闻雪香。
她一直是他眼中自由快乐的小蝴蝶，除了画不出画能让她有些小烦恼，其他事根本不值得她忧心。
裴纵剥荔枝的手慢下，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
他宝宝受苦了。
忽而病房门被敲响，闻雪香眼睫也跟着颤了颤。
裴纵眼底掠过冷意，将剥好的荔枝喂到她嘴边，哄道：“很甜，宝宝，快尝尝。”
闻雪香看他一眼，微微偏了偏头，那颗荔枝又追上来。
门外还在敲，闻雪香瞥了眼还在举着荔枝的裴纵，随便咬了口，荔枝饱满莹润的汁水炸开味蕾，带来了一丝清甜。
“甜吗宝宝？”
裴纵看着她，将剩下半颗果肉吃掉，桃花眸弯起：“果然好甜。”
看着他滚动的喉结，闻雪香突然有种这荔枝是她，而她被裴纵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吃掉的错觉。
她目光从裴纵沾了汁水的唇瓣上挪开，转向门口。
裴纵也看过去，将剥好的荔枝盘递给她，转身往外走：“宝宝先吃荔枝，我去把他们赶走。”
“让他们进来吧。”
她想听听，他们会跟她说些什么。
裴纵身形微顿，随即不紧不慢地开了门，但见到门外的人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谢家的人，不然他宝贝又会不开心了。
闻雪香也看到了来人，眼底诧异转瞬即逝。
门外的裴老爷子瞪了眼开门都磨磨蹭蹭的裴纵，笑着走进去：“香香，听说你摔了一跤，还痛不痛？”
闻雪香牵起浅笑：“裴爷爷，就是摔了下，我不痛的。”
“你这孩子今天受委屈了。”
见她强颜欢笑，裴老爷子更是怜惜：“身上有伤就好好养着，天大的事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旁边的裴纵颔首扬声：“爷爷说得对，其他事交给我就行。”
闻雪香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也不禁弯了弯眉眼：“谢谢裴爷爷。”
她跟老爷子聊了会，老爷子借着离开把裴纵给叫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还有裴纵给她剥得满满当当一盘荔枝。
以前她生病，床边替她剥水果的总是谢乘风，但裴纵，早已经不知不觉取代了谢乘风的位置。
她垂眸，拿起一颗荔枝来吃，眉眼漾出袅袅笑意来。
门外，裴老爷子将裴纵拉到一边，沉声道：“是谢家叫我来的，他们叫我带你回去。”
裴纵轻啧一声，没好话：“这么晚还折腾您，也不怕折寿。”
“你还好意思说他们，臭小子，你做事也该有个度。”
裴老爷子鼓起脸来教训他：“今天这种情况，你怎么敢拉着香香陪你胡闹的，她现在到底还是谢家的人，你该为她着想。”
“放她回谢家受那个窝囊气吗？”
裴纵冷脸，语调带着几分薄怒：“今天她这身伤就是谢家带给她的，我记住了。”
“你啊。”
裴老爷子深知他的脾性，也就装装样子说两句：“你留在这陪香香吧，她身边需要人陪，我去谢家那露个脸走个过场，证明老爷子我来过。”
裴纵又扬起笑：“谢谢爷爷。”
送走人，裴纵回到病房，气呼呼的一坐：“老婆，谢家人怎么这样，他们大半夜把我爷爷叫来医院就是想要我爷爷带我走！”
他说着看向她，眸光缱绻温柔：“老婆你放心，没人能让我离开你，我自己也不可以。”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谢家人想要裴纵离开她，所以折腾裴爷爷大半夜过来。
“老婆，你别多想，爷爷他是想要来医院看看你，所以才来的，谢家人还没那么大脸面能让他老人家来医院。”
闻雪香定定注视着裴纵。
后者朝她勾了勾唇，趁机问道：“老婆，等你出院跟我回家好不好？”
家。
她还有家吗？
亦或者她有过家吗？
望着裴纵晶亮的眼，闻雪香下意识想要拒绝的话拐了个弯——
她弯眸，露出明媚的笑意来：“好啊，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