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染在归来客栈找到了丫鬟玉竹。
她离开前交代过,让玉竹在客栈里等她,每日在小巷留下记号,要是她能逃出来,会去汇合。
如果她被逮回京了,她和亲后,玉竹便离开鹿城,有多远走多远,别回来了。
玉竹瞧到沈染,眼眶都红了,抱着沈染哭了起来,“殿下,不,小姐,小姐您没事就好了。”
“我差点就要去劫军营了。”
她长得比普通姑娘高,方字脸,样貌英气,有几分武艺在身,是淑贵妃买回来看护沈染的丫鬟。
从小没爹没娘,沈染既是她的主子也是她的亲人。
沈染拍了拍她的背,很快就找到了仇恨对象,鼓着腮帮子,道:“都怪谢厌离。”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能任性,谢厌离快回来了,必须准备起来,别在他搜城的时候露出端倪。
“玉竹,我们要易容的东西。”
沈染在小本本里写着,眸色凝重,“谢厌离找不到我们,可能会猜到我们易容了,得分开买,别给他逼问店家的机会。”
她摸摸肚子,又道:“再买点干粮带在身上,万一有什么回不了客栈,能立刻逃跑。”
要和谢厌离玩捉迷藏,实在太难了,她想了几遍生怕有疏漏。
“小姐,我们不如现在出城躲起来?”玉竹想给沈染分忧。
沈染摇了摇头,在本子写上谢厌离三字,又打了个叉。
“城外只有草地和群山,他们在山上剿匪,我们不可能前去。”
沈染画了个草图,说:“草地四处有兵营,荒芜又没落脚处,我们躲出去更显眼。”
鹿城城内人多又杂,她们混在里面是最难找的。
等到谢厌离确定找不到她,要回京述职,她就可以离开鹿城。
她似乎看到了希望。
她的模样太水灵,很容易让人一眼记住,这些东西都让玉竹去准备。
一共两天,玉竹才把东西备齐。
玉竹易容成四十岁中年大叔,沈染把白嫩的小脸化干黄,又画了些细纹,装成妇人。
她们扮成夫妻。
易容的方法是淑贵妃教的,沈染无聊时学过一些,不难,也就是狠一点的画妆。
万事俱备,沈染和玉竹出门打探消息。
经过那天的小巷,沈染脚步顿了顿,忽然想起谢厌离的话,“那不是公主连累的么?”
也不知道医馆那对夫妻怎么样了。
她拿了一锭银子,往院子里一砸,拉着玉竹,欢快地道:“夫君,走吧。”
……
“避让避让,苍龙卫搜城。”
沈染和玉竹正喝着茶,就听到士兵高呼的声音。
她们都竖起耳朵,听百姓议论。
“好像说有山匪混进鹿城了,谢将军才下令搜城。”
“那群杀千刀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好几年了,还经常抓娇滴滴的姑娘上山,真希望谢将军这次能剿灭他们。”
“谢将军这次也是为国为民。”
“不过那些官兵那么凶,还是避着点好,走了走了,结账回家。”
对于沈染和玉竹来说,回家才是最不安全的,她们住客栈,最容易被搜。
刚路过时,她们就看到了那些官兵在挨家挨户查问,说是要清点户籍人数。
沈染看得扁嘴,低声嘀咕,“什么抓山匪,不就是想抓我。”
以谢厌离的手段,山匪哪可能混进鹿城,这就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还让百姓夸起来了。
虚伪。
玉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夫人,小声点。”
沈染自然知道,她就是不爽。
也就是没多少人见过谢厌离,把他夸得高高在上,要是见着他,就知道他只是个冷血无情的王八蛋。
她拉着玉竹逛街,假装搜城和自己毫无关系。
越平静越安全。
路过的士兵都没怀疑她们。
沈染看到亮闪闪的簪子,还拉着玉竹走到店里,拿起一支,笑得很甜,“玉……夫君,我要买。”
玉竹立刻给钱。
她又去看香囊,以往母妃每年都会给她一个。
香香的很安眠,但是她逃出宫那天没来得及拿。
玉竹瞧她发呆,眼眶都红了,就知道公主是想母妃了,立刻给钱,“这个,我……给夫人买一个。”
沈染拿着,嗅着熟悉的味道,笑靥如花。
老板娘瞧着眼前这对中年夫妻,总觉得这小娘子看着普通,但那双眼很灵,比她见过的姑娘都好看,不由心生欢喜。
“夫人要是喜欢,可以看看其他小玩意,小店今日减价。”
沈染刚想看,忽感一道锐利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似是下意识的,她浑身冰凉,甚至不敢回头去确认,放下刚拿起来的东西,说:“夫君,走了。”
她拉着玉竹离开。
玉竹留意到沈染的反常,刚想转头,沈染压低声,尾音似在发颤,“别回头。”
玉竹不敢多言,只觉得沈染浑身发僵,跟随她匆匆向前。
沈染的心一直在跳,似乎快跳出来了。
应该不是谢厌离,可能只是她多心了。
鹿城那么大,怎么会那么巧就碰上?
她还易容了,她的易容术父皇都认不出来,谢厌离更不可能。
……
谢厌离刚巧在香囊店前停下,看向沈染离开的方向,墨眸幽深。
刚刚的背影很熟悉。
“那对夫妻买了什么?”
他气场逼人,又长得俊美,老板娘惯会见风使舵,立刻道:“就是这个香囊。”
谢厌离拿在手里,摩挲着。
藕粉色的香囊还没巴掌大,上面绣着桃花,瞧着做工精细,是小姑娘会喜欢的东西。
“那个妇人长什么模样?”
他冷淡抬眸,那眸光让老板娘背脊发寒,“是个脸色蜡黄的妇人,不过眼睛很水灵好看。”
谢厌离扔了她一锭银子,拿过香囊便走。
玄戈在一旁,小声道:“主子,不是要找殿下吗?”
谢厌离抬眼,轻笑了声,凤眸摄人,“你觉得公主会大摇大摆走在街上,让本将去抓她?”
玄戈挠了挠头,不会,小公主还怪机灵的。
“她会易容,让苍龙卫搜捕客栈,留意酒馆茶馆饭店,对所有夫妻一一查明身份。”
刚刚的妇人就是她,那所谓的夫君, 是她那个失踪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