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黎翩翩都被黄颂安排跟着不同的兔女郎,他的要求很明确,别人进包厢她也跟着进,别人倒酒她就在一旁干瞪眼看着。
别的啥也不让她干,既不让她招待客户也不让她卖酒,没有所谓的“业务指标”,美其名曰“观摩学习”。
黎翩翩听那个叫倩倩和小新的和别人聊天时提过一嘴,说她们也是抽提成的。
连和客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关系户,靠走后门进来的,“哎那个叫什么翩翩的是不是和咱们经理有点什么亲戚啊?怎么把她保护得这么好?”
“好什么好!就她那样的经验为零只靠脸蛋赚钱吗?等她自己跑业务的时候还不早晚让客户训哭!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们的八卦只敢在当着她面的时候,黎翩翩失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也懒得和她们理论,“你们说是就是吧。”
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踩着高跟鞋慢悠悠去洗手间,她脚刚好,经过这次“教训”,总算学会了穿高跟鞋,站的有些累了,就晃荡着想去洗把脸。
她很自由,在里面来去自如,觉得不好就去找黄经理提意见,自己选包厢,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离开绮夜。
看来这地方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奢靡,经理就很守规矩,下面的人也都唯命是从。
还没进去就听到两道女声,有人在洗手间窃窃私语,“那新来的是谁啊?怎么那么硬气?还敢亲自找黄经理提意见!”
“这你都不知道!前两天那个大事你还没听说吗?”
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又是两个爱嚼舌根子的。
“不知道啊!”一人好奇,“发生什么了?这不是前两天孩子病了,我在家照顾宝宝嘛!高烧三十八度八,可把我吓得不轻!嗷嗷直哭,别再烧傻了!”
“那女孩是周少亲自带来的!你又是怎么回事,还瞒着你老公呢?”
“我老公不让我出来,这不过了两天宝宝烧退了,孩子太小不敢输液,打了两针,趁着宝宝睡了老公不在我才偷偷溜出来的!”
黎翩翩屏着呼吸,手逐渐捏成粉拳,这地方还招已婚女性?低头看了看身上兔女郎的装扮,她还以为来这里上岗的净是些单身女性呢!
外面忽然刮起一阵很大的风,楼上传来砰地一声巨响,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应该是那两个人要出来了,黎翩翩想赶紧走。
她真的很累,别人还能换班,她需要一天到晚站着,连挪动步子的力气都快没了,这地方饭菜供应有限,精致是精致,一个盘子里只有那么拇指大小的蛋糕,而且女孩子们很卷,没吃几口把盘子一推就嚷着“饱了”,个个都想保持身材。
她去找后厨问能不能给她两个馒头,大厨一手掂着勺,沾了油的手掌在毛巾上胡乱抹了一把,奇怪地看她一眼,摇头,“姑娘,我们这里没有馒头。”
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腿很沉重跟灌了铅一样,身子晃了晃,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房间,周围窗帘紧闭,外面似是下着很大的雨,噼噼啪啪砸落在窗棂上。
不知道是几楼,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身在绮夜,黎翩翩勉强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挣扎着坐起身来,嘴里喃喃道,“下雨了?”
瓢泼一样,雨声很大,她竟不知道南方这个时候还可以下这么大的雨。
身上很不舒服,有点子冷。
大脑发晕,她捂着天灵盖,唔,可能是发烧了。
周围很黑,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房间里似乎还坐着一个黑影,那人指尖一点猩红,在夜里明明灭灭。
“是谁?”黎翩翩一下子警觉起来,“谁在那里!”
“是谁在我房间里?!”
那人闻言手顿了下,掸了掸烟灰,慢慢起身抬脚朝她走过来,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窸窣的轻响。
周矜肆嘴角抽搐,步步朝着她走来,嘴角上下牵动,挂着讥诮,“这就是黄颂说的快病死了?”
–
半小时前。
“周总,您可算来了!”
黄颂领着面色不善的男人往前走,男人穿着黑色皮衣,周身是掩饰不住的戾气,行色匆匆,黑色长款风衣被风吹起一角,沾了外面的冷雨,皱着眉冷声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快病死了?”
周矜肆这段时间忙得像个陀螺,急着赶时间,半路接到黄颂的电话,“周少,您快来看看吧!你的人高烧快四十度,快不行了!”
后座男人一惊,脊背绷得笔直。
黄经理在房间里急得像无头苍蝇,连声音都是发颤的,周总交给他的人此刻病怏怏在床上躺着,嘴唇发白,脸也白,没有一丝血色,两个员工找到她,说那个新来的晕倒在洗手间了。
黄颂不敢造次,万一出点什么事他负责不起,哆嗦着手指第一时间给周矜肆打电话。
男人那头似乎很急,情绪暴躁,咬牙切齿,“你踏马最好是有急事,要不老子端了你的会所!”
“真的是有急事,要不给我八个胆也不敢轻易打扰您啊!”黄经理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周总,去酒店还是去绮夜?”徐赢一面开车,一面从后视镜内小心翼翼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客户又催了,说再不到的话就要跟我们的死对头签了。”
徐赢也替他着急。
“算了,去绮夜。”
后座男人闭了闭眼,又很快睁开,一面咬牙切齿,看一眼窗外黑漆漆湿乎乎的雨幕,雨刷器一直不断地左右摇摆着,仍然有涔涔的雨水不断地往下流。
徐赢落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顿,随后车子掉了个头直奔绮夜。
周总为了一个女孩把价值上千万的单子都不要了,这样鸽穿客户的事还是头一回。
后座男人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腿上轻轻敲打着,雨下的比刚才更大了,车门打开的第一瞬间,周矜肆匆忙冲进了雨中,徐赢吃了一惊,匆匆拿了车里的黑色雨伞一路小跑着跟上去,“周总,伞!”
“啪”地一声,室内忽然明亮了。
黎翩翩双眼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手指放在眼睛上面挡了挡,有气无力地躺着,“我这是怎么了?”
人在看不见的时候耳朵总是格外警觉,她听到皮鞋和地面摩擦的轻响,就停在她面前,想翻身但是没有力气了。
“你说你怎么了?低血糖加低烧,你在家吃不饱饭?”男人没好生气地开口。
“这么怕我干什么?”周矜肆吸了口烟,嘴里吐出一圈圈白色的小烟圈,就看见床上的女孩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努力往被子里头缩。
周矜肆一挑眉看着她,“怕我再让你尝尝雪茄是什么滋味?”
黎翩翩没说话,但是担惊受怕的神情已经泄露了一切,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明显是害怕他又像上次一样把烟渡给自己,强吻她,又烧又呛,谁能受得了?
鬼使神差地,他看了看手里的烟把。
“老子不至于。”周矜肆见她这副模样心里非常不爽,拧眉思忖两秒后忽然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丢,皮鞋踩上去,辗转碾了两下。
怕她烟雾中毒,真病死了。
那样他以后就没有可以寻欢作乐的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