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子里有人呀?那没事了!
温温赶紧用小手擦了擦泪水,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角落,壮着胆子朝那边走了过去。
一个少年满脸惨白,周身浸染着浓浓的药味,死色弥漫在脸上,说完刚刚那句话,他就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气,只能把纤瘦的身体搭在椅榻上。
温温眨了眨眼睛,蹲在少年面前,“哇……”
她似乎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心情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脸。
滑滑的,嫩嫩的。
“小哥哥,你好漂亮呀!温温好喜欢呀……”
少年一愣,灰白的脸上不经意染上了一抹绯红,“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谁漂亮了!我是男孩子!咳咳咳——还有,你是哪来的小哭包,刚刚还哭的,怎么现在就不哭了!!”
“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我可是裴炽!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号吗!我会打人的!”
裴炽嚷嚷着,不想在温温面前露短。
他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也轮不到温温欺负,说他是个漂亮男孩。
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
还有,谁要这小哭包喜欢!!
温温眨眨眼睛,小声问道,“赔吃哥哥要打温温吗?赔吃哥哥应该不会打温温的,对不对呀?”
裴炽脸色苍白,额头上显露的血管青筋跳了跳,一字一句纠正温温的口舌。
“我叫裴炽!不叫赔吃,咳咳咳,小哭包,你是存心来气我的吗?”
“窝不叫小哭包呀,我叫温温哟,容温温。”
小奶团喜欢裴炽,整个屋子都是臭烘烘的,只有小哥哥身上,是香香的,好闻多了。
她赶紧坐在裴炽身边,还很自来熟的扯了扯裴炽用来盖腿的毛毯,一半盖在身上,继续和裴炽讲话。
“赔吃哥哥,你也是被坏蛋关在黑屋子里的吗?”
好啰嗦的哭包!裴炽板着小脸道:“不是,这是我的房子!”
整个督军府都是!
“你饿不饿呀,温温有芳勤奶奶给的点心,分给你吃好不好呀?”
温温腰上挂着一个小荷包,红色的,还用白兔毛缝了边,装不下很多东西。
但芳勤怕她饿着,往里塞了好几颗糖果、蜜饯。
以及沪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仙福斋的两三块糕饼。
温温想和裴炽分享。
不等裴炽拒绝。
就把荷包里的糖果蜜饯糕饼,全部倒了出来。
“你一块,我一块,我一块,你一块……赔吃哥哥,这样分可以吗,我们一天吃一块,等大果果和麻麻发现我不见了,就会来救我们哒,你不要害怕呀!”
温温自以为裴炽害怕,又自作主张抱了抱他。
“咳咳咳咳——”
裴炽的脸红得更厉害。
这小哭包的家里人,没教过她,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一样的,不能随便抱男孩子嘛,她怎么二话不说就扑过来了!
况且他,他没有允许这个脏兮兮,遇事只会哭的小哭包抱自己,她凭什么就抱了!
这是非礼,知不知道呀?
随着裴炽的剧烈咳嗽,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而且裴炽的脸色也彻底没了血色。
温温吓愣了。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舅舅和舅妈打她,她身上会有这种味道,赔吃哥哥身上怎么也有?
温温眼泪落了下来,“赔吃哥哥,你是不是被坏人打了呀……”
裴炽怔住,这小哭包怎么又掉珍珠了,他不会哄小姑娘啊,讨不讨厌!
闯入他的私人院子就算了,还哭。
从小就吐血,都吐习惯了,他自己都没哭呢,这小哭包有什么好掉珍珠的?
“你别哭了,我,我没有被坏人打。”只是要很快就要死了而已。
裴炽把沾了血的帕子,塞到自己身后,手忙脚乱的安慰温温。
温温才不相信裴炽的话,赶紧别过脑袋,在自己的小兜兜里摸索寻找,最后找出来一个小纸包。
打开,里面是两粒乌溜溜的药丸子,但闻起来酸酸的,像是?乌梅陈皮糖?
“赔吃哥哥,你陪着温温在黑屋子里,是好人,温温不会让你难受哒!这是窝做的药丸呀,你吃了就会没事哒!”
温温一只小手擦着泪,但跟不上掉珍珠的速度。
裴炽瞥了眼小奶团手里的两颗‘糖丸’,摇了摇头。
“我是先天心脏病和先天肺痨,家里请来的郎中说,我活不过六岁。”
“今天正好是我六岁的生日,治不好的,这糖,你留着自己吃吧。”
能在六岁,将死未死之际,遇到一个爱哭鬼,也挺好的。
至少不像每天见到的佣人那样,一个个看着他,三分同情,七分惊惧。
每天都重复着,过那种喝药、被下人同情和畏惧的日子。
温温急坏了。
“窝做的小药丸真的很厉害哒!吃了就不会生病了,这个配方,是山里的小动物告诉温温的呀!”
一些很罕见的药材,再佐以温温的血,可以救命的呀。
因为小动物们告诉她,她的血,是凤凰血,天底下所有药材加起来,都没有她的血这么厉害。
温温这么多年,就攒下来两颗药丸呢,因为除了她的血,其他药材都很难找的。
小药丸子阔以让赔吃哥哥不再吐血,不再咳嗽,变成健健康康的好宝宝呀!
裴炽还没反应过来,温温就一门心思扑到了他身上,粗鲁的将药丸塞进少年嘴里。
还生怕裴炽把药丸吐出来,两只肉乎乎的白嫩小手,还捂住了他的嘴巴。
盛满泪水的眼睛,希冀的看着他。
“咕噜……”裴炽被捂着嘴,只能将药丸咽了下去,但药丸没有任何反应。
温温扒着裴炽的嘴,眯着一只眼睛,仔细往里面看。
很好,赔吃哥哥的嘴巴里,找不到药丸的踪迹,肯定是吞进去了,赔吃哥哥不会死哒!
“这里还有一颗药丸,赔吃哥哥你留着,等下次难受的时候再吃,就会没事啦!”
裴炽被温温坐在身上,胸口一阵阵的生闷,他有点难受,伸手推开了温温。
“哎呀……”小奶团子顺着他的腿,滚在榻下的雪地里。
因为有积雪,摔不疼,但小奶团子乌黑的头发上沾满了雪。
裴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力气了?”
他看向不断拍着身上雪花的温温,“难道小哭包给我吃的药,能治好我的先天性疾病?”
裴炽那双好看的凤眸敛了敛,下一秒又剧烈咳嗽起来,他惨笑,真是久病成疯魔。
吃了这小哭包一粒乌梅糖,甜了甜嘴,竟生出这种身体痊愈的妄想。
他裴炽,活不过六岁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