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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云宗山门矗立于青云洲万仞之巅,云雾翻涌缠绕峰峦,仙鹤振翅掠过苍空,朱红山门镌鎏金大字「青云宗」,笔锋浩然磅礴,裹挟着千年大宗的威压,震慑着往来之人。山门前的试炼广场占地千丈,青石铺地,旌旗猎猎,此刻已是人声鼎沸,云集了青云洲各州府的少年天骄。

皆是锦衣华服加身,腰间佩着流光溢彩的灵宝玉佩,眉宇间盛着年少轻狂的傲气,言谈间不离宗门世家、修炼法门,唯有一道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林辰立在广场边缘,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风尘仆仆的脸上还带着千里赶路的倦意,唯有一双眼眸,澄澈沉稳,不见半分局促与怯懦。十八年青溪镇的烟火岁月,磨去了他骨血里残存的戾气,却磨不灭刻入本能的沉稳,他静静站着,指尖攥着那枚宗门使者派发的木质试炼令牌,任凭周遭投来的嘲讽目光,波澜不惊。

「这是哪里来的穷小子?穿得这般寒酸,也敢踏足青云试炼?」

「瞧他这模样,怕不是连灵石都没见过,还想着修仙入道?我看他是来青云宗讨饭的吧!」

「青云宗乃青云洲第一大宗,收的皆是根骨上佳的天之骄子,岂是山野村夫能觊觎的?依我看,他连试炼第一关都过不了,趁早滚回去种地才是正途!」

尖酸的嘲讽声此起彼伏,落在林辰耳中,他却只是微微垂眸,眸光平静。修仙之路,从不是靠衣衫华服堆砌,也不是靠口舌之争逞能,十八年养父母的教诲刻在心头,实力,才是唯一能立足的根本。他抬步走向广场中央的试炼登记处,无视周遭的指指点点,在一众锦衣少年的侧目下,将令牌递到桌前,声音清朗沉稳,无半分卑微:「弟子林辰,青溪镇来,前来登记试炼。」

登记的外门执事是个面色刻薄的中年修士,抬眼扫过林辰的粗布衣衫,又瞥了眼那枚普通的木质令牌,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饰。他接过令牌,指尖灵力一扫,令牌上浮现出「青溪镇」三字,当即冷笑出声,语气带着毫不遮掩的刁难:「青溪镇?凡尘地界出来的,也敢来凑青云试炼的热闹?也罢,宗门规矩摆在这,给你个机会——去三号试炼场,妖兽山试炼,生死自负。」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响起哄然大笑。

青云宗试炼分三等,皆是为选拔弟子量身而定。一号试炼场考悟心道基,灵气充裕,考核温和,专供各州府世家的嫡系子弟;二号试炼场考灵力根骨,妖兽皆是一阶二阶,凶险极低,是中小世家子弟的首选;唯有这三号试炼场的妖兽山,绵延百里,古木遮天,瘴气弥漫,三阶妖兽随处可见,偶尔还有四阶妖兽出没,历来都是分配给出身低微、根骨不显的弟子,死亡率居高不下,堪称九死一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执事是故意将林辰往死路上推。

「执事大人英明!」方才嘲讽林辰最凶的锦衣少年上前一步,此人乃是青阳城王家的少爷,王浩,一身锦袍绣着金线,腰间佩着上品玉佩,语气戏谑,「这等山野村夫,就该去妖兽山历练历练,也好让他知道,修仙之路绝非等闲之辈能踏足,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林辰抬眸,淡淡扫了王浩一眼。少年眉眼间的骄纵与鄙夷,像极了凡尘里那些欺软怕硬的乡绅子弟,他懒得与之争辩,只对着那执事颔首,转身便朝着广场西侧的三号试炼场入口走去。背影挺拔,步履沉稳,不见半分退缩,反倒让周遭的嘲讽声,莫名弱了几分。

妖兽山入口处,黑雾翻涌,隐约能听见林中传来的妖兽嘶吼,震得人耳膜发颤。入山的少年们皆是面色凝重,大多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或是依仗着家族带来的护身灵宝,唯有林辰,孤身一人,毫无迟疑地踏入了这片凶险之地。

他未曾修炼过任何修仙法门,体内也无半分灵力,可十八年在青溪镇山野间捕猎的经历,练就了他远超常人的敏锐身手与应变能力。脚下步伐轻盈,身形如林间猿猴般灵活,避开瘴气弥漫的低洼之地,专挑视野开阔的山脊而行,耳力敏锐地捕捉着周遭的动静,但凡察觉妖兽群的气息,便立刻绕路,绝不贸然争锋。

他的目标很明确——斩杀三头三阶妖兽,取妖丹过关即可,无需张扬,更无需逞强。

行至山林深处,一道腥风骤然扑面,伴随着凶狠的嘶吼,一头身形丈许的黑纹狼猛地从古树后扑出,獠牙森然,泛着寒光,一双狼目赤红,死死盯住林辰,正是一头实打实的三阶妖兽。黑纹狼速度极快,利爪撕裂空气,眨眼间便到了林辰身前,眼看就要将他撕成碎片。

周遭观战的试炼考官,透过晶石光幕看到这一幕,皆是摇着头轻叹:「这凡尘小子怕是要栽了,三阶黑纹狼的速度与蛮力,绝非未入道的少年能抵挡。」

可下一刻,光幕中的景象却让众人骤然噤声。

林辰不退反进,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向侧方急旋,堪堪避开黑纹狼的利爪,那锋利的爪尖擦着他的肩头划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劲风,将他的粗布衣衫撕开一道口子。未等黑纹狼回身,林辰俯身攥起一块碗口大的尖锐青石,借着旋身的力道,狠狠朝着黑纹狼的眉心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青石砸在狼头之上,黑纹狼吃痛嘶吼,攻势愈发狂暴,转身甩动狼尾,狠狠抽向林辰。林辰纵身跃起,落在一旁的古树枝桠上,目光冷冽地盯着暴怒的黑纹狼,手中青石紧握,静待时机。

他深知自己无灵力傍身,硬碰硬绝无胜算,唯有以巧取胜。黑纹狼虽凶猛,却性子暴躁,几番扑杀落空后,动作已然慢了几分,气息也愈发不稳。林辰看准破绽,纵身跃下,借着下落的力道,将全身力气凝聚于右臂,青石如利剑般狠狠刺入黑纹狼的腹心要害。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林辰的衣衫,黑纹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数下后,彻底没了动静。

林辰喘着粗气,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俯身剖开狼腹,取出一枚鸽卵大小、色泽莹润的淡黑色妖丹,入手温热,透着精纯的妖兽灵力。他将妖丹收好,靠着古树稍作调息,体内那缕被尘封的帝气悄然流转,滋养着方才缠斗时留下的细微伤痕,不过片刻,便已恢复如初。

这缕帝气,是他神魂未灭的根本,十八年来沉寂于心脉,虽无法催动修炼,却能潜移默化滋养身躯,让他体魄远超常人,也让他在重伤之下,能快速自愈。

休整过后,林辰再度动身,循着妖兽气息前行。有了斩杀黑纹狼的经验,后续的试炼便顺利了许多。他凭着敏锐的洞察力与灵活的身法,接连避开几波妖兽群,又先后遇上一头三阶烈齿熊与一头三阶碧眼蛇,皆是以巧劲斩杀,取走妖丹。

不过半日光景,林辰便已集齐三颗三阶妖丹,远远超额完成了试炼要求。可他并未立刻出山,而是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盘膝而坐,默默运转体内那缕微弱的帝气,缓缓打磨经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有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被层层厚重的封印锁住,如同沉睡的巨龙,难以唤醒,唯有不断打磨经脉,拓宽气海,方能一点点解开这层封印。

他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封印背后藏着怎样的过往,只知这是他唯一的依仗,唯有变强,才能守护养父母,才能在这修仙世界立足。

直至夕阳西垂,霞光穿透密林,洒下斑驳光影,林辰才收功起身,握着三颗妖丹,缓步走出妖兽山。

试炼出口处,考官早已等候多时,见林辰孤身一人归来,衣衫染血却毫发无伤,手中还提着三颗完整的三阶妖丹,皆是面露震惊。方才那名刻薄的外门执事,更是瞳孔骤缩,脸上的鄙夷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林辰,斩杀三头三阶妖兽,试炼合格,综合评分第十,入青云宗外门弟子。」主考官沉声宣布,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抬手将一枚刻着「外门」二字的黑色令牌递到林辰手中。

广场之上,瞬间一片哗然。

王浩站在人群中,面色铁青如墨,他带着三名随从,耗费了整整一日,才勉强斩杀两头三阶妖兽,堪堪达到合格线,可眼前这个被他百般嘲讽的凡尘少年,竟能孤身一人斩获第十之名,这无疑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周遭那些先前嘲讽林辰的少年,此刻也皆是噤若寒蝉,看向林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与忌惮。

林辰接过外门令牌,指尖触到冰凉的令牌,心中微微一动。十八年凡尘蛰伏,今日终是踏入修仙之门,前路漫漫,他终是迈出了第一步。他对着考官微微颔首,转身便欲离去,却被那名先前刁难他的外门执事拦住。

「林师弟,方才是师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执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语气恭敬,全然没了先前的刻薄,「外门居所与修炼资源,师兄这就为你安排妥当,定给你挑一处灵气充裕的好地方。」

林辰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转身径直离去。趋炎附势之辈,不值得他多费口舌,实力未显时的刁难,实力初露后的逢迎,皆是虚妄,唯有自身强大,方能不被旁人轻贱。

他刚走出数步,便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望去,只见广场正北的高台上,几道身影卓然伫立。为首者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紫袍,仙风道骨,眸光深邃如渊,正是青云宗宗主玄机子。老者身侧,立着四道风华绝代的身影,皆是青云宗最顶尖的亲传弟子。

一袭素白剑袍的女子,眉眼清冷绝尘,肌肤胜雪,手中握着一柄莲华长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莲香,正是青云宗第一女弟子苏清月。她的目光落在林辰身上,微微一顿,清冷的眸底掠过一丝诧异,似是觉得这少年的眉眼,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心头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悸动。

身披赤红劲装的少年,身形魁梧,手中握着一杆玄铁长枪,周身戾气凛然,正是青云宗年轻一辈枪道第一人楚狂。他见林辰不过是外门弟子,还引得宗主侧目,当即冷哼一声,长枪顿地,声震四方:「不过是斩杀几头三阶妖兽,也配称奇才?这般实力,在我楚狂眼中,不过土鸡瓦狗,连提鞋都不配!」

话音刚落,身旁一位身着青衫的少年缓步开口,眉眼温润,掌心托着一尊小巧丹炉,正是青云宗丹道第一人墨尘。他望着林辰的背影,轻声道:「楚师兄莫要妄言,此子孤身入妖兽山,毫发无伤而归,心性与身法皆属上乘,虽出身凡尘,却绝非池中之物,未来可期。」

最右侧的少年一袭冰白剑袍,沉默寡言,周身寒气凛然,手中长剑隐于袖中,正是青云宗剑道第一人冷轩。他清冷的眸光掠过林辰,未发一言,却微微颔首,显然是认可了墨尘的说法。

玄机子望着林辰渐行渐远的背影,捋着花白的长须,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眸光深邃,似是看穿了林辰身上的封印,低声自语:「凡尘少年,藏龙卧虎,天品灵根被封,却仍有如此心性与天赋,青云宗,终是等来一位真正的奇才啊。」

晚风拂过广场,旌旗猎猎作响,林辰的身影消失在宗门廊道尽头,无人知晓,这位从凡尘走来的少年,未来将在青云宗掀起怎样的风浪。

外门之路,才刚刚开启,同辈争锋,资源争夺,暗处刁难,皆已悄然铺开。林辰握着手中的外门令牌,步伐沉稳,前路纵有荆棘密布,他亦无所畏惧。

十八年凡尘暖养,磨不去骨血峥嵘;一朝踏入青云,静待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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