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台老吊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着。祁同伟躺在床上,眼神逐渐从悲伤转为冰冷。和陈阳分手,只是第一步。这斩断了他的软肋,也让他彻底没有了回头的路。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如果记忆没错的话,今天下午,那个女人就要来了。果然,没过多久,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笃、笃、笃。”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
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扑鼻而来。梁璐穿着一身精致的职业套装,怀里抱着一大束红得刺眼的玫瑰花,脸上挂着那种矜持而高傲的微笑,走了进来。此时的梁璐三十岁出头,保养得当,皮肤白皙,确实有几分姿色。但在祁同伟眼里,这张脸比孤鹰岭的毒贩还要狰狞。
“同伟,老师来看你了。”梁璐把花放在床头,自顾自地拉过椅子坐下,眼神在祁同伟渗血的纱布上扫过,没有丝毫的心疼,反而透着一丝“果然如此”的快意。“听说陈阳走了?”梁璐微笑着,像是在谈论天气,“你看,老师早就跟你说过,你们不合适的。陈岩石那个老古板,怎么可能让女儿嫁给你这个毫无根基的穷小子?”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上一世,他就是在这里被击溃了心理防线。梁璐的威逼利诱,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无助的蝼蚁。“同伟啊,”梁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已经绝望了,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诱导,“你是个聪明人。这次你立了一等功,成了英雄。但你应该清楚,没有权力做后盾,你的功劳,就是一张废纸。”
“所以呢?”祁同伟开口了,声音平静。“所以,你需要一个能保护你的人。”梁璐伸出手,想要去握祁同伟的手,“只要你点个头,答应娶我。我向你保证,明天调令就能下来。你想去省检,还是省厅?或者团省委?只要你开口,我父亲都能安排。”
这就是权力的傲慢。她把公器当成了私相授受的彩礼,把一个缉毒英雄的鲜血当成了逼婚的筹码。
祁同伟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那只保养得极好的手,上面戴着一枚价值不菲的钻戒。上一世,他握住了这只手,然后跪了一辈子。这一世……“拿开你的脏手。”祁同伟突然冷冷地说道。
梁璐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我说,拿开你的脏手!”祁同伟猛地抬手,一把将梁璐的手打开。“啪”的一声脆响,在病房里格外清晰。梁璐惊呆了。她捂着被打红的手背,不可置信地看着祁同伟:“祁同伟!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我当然知道。”祁同伟撑起身体,目光如炬,“我在跟汉东省委副书记的女儿说话,在跟一个利用父亲权力、把学生当玩物的老女人说话!”“你……你说我什么?老女人?!”梁璐气得脸都歪了,尖叫道。“难道不是吗?”祁同伟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三分癫狂七分狠厉,“梁璐,你以前为了追求那个姓高的老师,导致流产习惯性流产,被人家抛弃了,现在想找个接盘侠?你凭什么觉得我祁同伟会捡破烂?”
这句话太毒了。这是梁璐心中最大的痛处,也是她最隐秘的耻辱。
“你……你……”梁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祁同伟说不出话来。
祁同伟一把抓起桌上那束红玫瑰。“还有这花,看着恶心!”“哐当!”他狠狠地将花砸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花瓣四溅,如同破碎的尊严。
“祁同伟!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梁璐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要让我爸把你发配到最偏远的山沟里!让你一辈子当个小司法员!我看你拿什么狂!”
“好啊!我等着!”祁同伟毫不示弱,眼中的杀气逼得梁璐连连后退。
“回去告诉梁群峰!我祁同伟的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牺牲的战友,绝不会跪你们梁家的权势!”“想封杀我?尽管来!我看是他的手长,还是我的命硬!”
“滚!!!”一声暴喝,如同惊雷。梁璐被吓得脸色煞白,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祁同伟。那种亡命徒般的眼神,让她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她抓起包,狼狈不堪地逃出了病房。看着梁璐消失的背影,祁同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口的伤口因为激动而崩裂,鲜血染红了病号服。但他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梁家……这只是利息。”祁同伟靠在床头,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他知道,梁群峰的报复很快就会来。如果不做点什么,他真的会被按死在汉东。必须自救。必须跳出这个棋盘。
祁同伟费力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个日期:1994年8月15日。还有一行字:公安部秦副部长视察岩台市局。“还有两天。”祁同伟看着窗外的烈日,嘴角勾起一抹狠绝的笑意。
“梁群峰,你想把我在汉东按死。那我就去一个你手伸不到的地方。”“北江……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