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窿山道观比想象中更大,但也更破败。
三进院落,前后大殿,左右厢房,占地足有五亩。只是屋顶漏雨,墙壁斑驳,院子里荒草丛生,神像东倒西歪,显然已经废弃多年。
“打扫干净,能住人的屋子先收拾出来。”李言站在大殿前的石阶上,“铁柱,你带人检查房屋结构,别晚上睡觉被塌了屋顶。”
“老赵,布置岗哨。山顶、山腰、山脚,三层哨位,明暗结合。”
“混江龙,带人清理水井,看看能不能用。”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经过一路奔波的疲惫,此刻终于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爆发出惊人的干劲。
苏明夏带着那个叫小翠的丫鬟,开始清理后院的厨房。灶台还能用,水井打上来的是清水,虽然有些浑浊,但沉淀后可以饮用。
“苏小姐,你们……真的是打鬼子的队伍?”小翠一边刷锅,一边怯生生地问。
“是。”苏明夏点头,“你不用怕,等安全了,我们会送你回家。”
“我……我没有家了。”小翠眼圈一红,“爹娘都被鬼子飞机炸死了,我被人贩子卖到保长家当丫鬟……要不是你们,我早晚也得被他……”
她说不下去了,低头用力刷锅。
苏明夏拍拍她的肩:“那就留下来。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我们要往前看,要活下去,要报仇。”
小翠用力点头。
傍晚时分,道观初步整理完毕。
前殿作为议事厅和武器库,中殿住人,后殿作为仓库和厨房。屋顶用茅草和树枝临时修补,墙壁用泥巴糊上裂缝。
晚饭是稀粥配咸菜,但每个人都吃得很香——这是几天来第一顿热饭,也是在“家”里吃的第一顿饭。
饭后,李言把所有骨干召集到前殿。
油灯昏暗,但每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现在我们暂时安全了。”李言开口,“但只是暂时。穹窿山距离苏州城只有二十里,鬼子随时可能搜山。我们必须尽快做三件事。”
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加固防御。道观易守难攻,但需要改造。围墙要加高,要设置射击孔,要布置雷区。”
“第二,扩充队伍。五十七人太少了,我们需要更多人。从明天开始,派人下山,去附近的村子,招募愿意打鬼子的青壮年。”
“第三,摸清敌情。苏州、无锡、常州,这一带的日军布防情况,我们必须掌握。”
他看向混江龙:“老混,你带几个本地口音重的弟兄,扮成货郎、樵夫,去周围村子转转,顺便打听有没有愿意投军的。”
“是!”
“老赵,你负责防御工事。围墙至少加到一丈高,四个角建瞭望塔。山道狭窄的地方,挖陷阱,埋地雷。”
“明白!”
“苏记者。”李言看向苏明夏,“你和小翠负责后勤。清点物资,制定配给计划,还有……教大家认字。”
“认字?”混江龙愣了。
“对,认字。”李言说,“一支有文化的部队,才能有觉悟,有纪律,有战斗力。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一个时辰,所有人都要学认字。”
土匪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是文盲,有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连长,这……有必要吗?”一个土匪小声问。
“很有必要。”李言说,“你们想不想看懂地图?想不想看懂命令?想不想给家里写信?”
他顿了顿:“而且,等我们人多了,你们中有人要当班长、排长、连长。一个不识字的人,怎么指挥打仗?”
没人再说话了。
“散会,早点休息。明早六点,继续训练。”
第二天,穹窿山热闹起来。
赵德海带着二十人开始修围墙。山里石头多,砍树做支架,垒石为墙,进度很快。
混江龙带着陈石头和另外三个本地口音的弟兄下山了。他们挑着货担,里面是针头线脑、火柴肥皂,扮成走村串户的货郎。
李言则带着剩下的人,在后山空地训练。
训练内容还是那些:体能、射击、战术。但这一次,李言加了一项新内容——思想教育。
“我们为什么打仗?”训练间隙,李言问。
“打鬼子!”士兵们回答。
“为什么打鬼子?”
“因为他们占我们的土地,杀我们的人!”
“对。”李言站起来,“但不止这些。鬼子要的不光是土地,他们要的是灭我们的国,亡我们的种。他们要我们世世代代当奴隶,当牛马。”
他扫视众人:“所以这一仗,不是打完了就完了。这一仗,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堂堂正正做人,能不被欺辱,能不低着头过日子。”
士兵们静静听着。这些话,他们以前从未听过。
“我知道,很多人当兵是为了混口饭吃,或者被逼无奈。”李言继续说,“这没关系。但我要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你们吃饭,是为了活着打鬼子。你们活着,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好好吃饭。”
他指向山下:“山下的老百姓,种出来的粮食被鬼子抢走,养大的儿女被鬼子杀害。我们拿着枪,吃着饭,就有责任保护他们。”
“如果我们连自己为什么打仗都不知道,那和那些只为升官发财的军阀有什么区别?和那些只知道抢地盘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混江龙脸一红。
“我不是说你们以前是土匪就错了。”李言看向他,“被逼无奈,活不下去,落草为寇,这无可厚非。但现在,我们有了更高的目标——保家卫国。”
“这个目标,值得用命去拼。”
训练场上一片寂静。
然后,王铁柱第一个站起来:“连长说得对!我以前当兵,就是混饭吃。但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打仗了!”
“我也知道!”赵德海说,“为了我老家那些被鬼子杀了的乡亲!”
“为了我爹娘!”一个年轻士兵喊。
“为了我妹妹!”另一个喊。
呼喊声此起彼伏。
李言看着这一幕,心中稍慰。思想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至少开了个好头。
五天后,混江龙回来了。
他带回来十三个青壮年,个个面黄肌瘦,但眼神里有火。
“连长,这些都是附近村子的。”混江龙说,“家里人都被鬼子害了,活不下去,愿意跟咱们干。”
李言一一问过。有猎户,有渔民,有佃农,最大的三十岁,最小的才十七。
“欢迎加入。”李言说,“但有几条规矩,必须遵守。”
他竖起手指:“第一,不准欺压百姓,违者军法处置。”
“第二,不准临阵脱逃,违者枪毙。”
“第三,一切行动听指挥。”
“能做到吗?”
“能!”十三个人齐声回答。
队伍扩大到七十人。
又过了三天,赵德海的防御工事基本完成。一丈高的石墙围着道观,四个角建了木制瞭望塔,山道上挖了陷坑,埋了地雷(缴获自梅园)。虽然简陋,但足以抵挡小股敌人的进攻。
这天晚上,识字班正式开课。
前殿里,七十个人挤得满满当当。苏明夏用木炭在木板上写字,从最简单的“人”、“口”、“手”开始教。
“这是‘人’,一个人的人。这是‘口’,嘴巴的口。这是‘手’,手的手。”
士兵们跟着念,用树枝在地上比划。有些年纪大的学得吃力,手抖得写不好字。
李言也坐在下面学。虽然他认识字,但他要带头。
“连长,你也会写啊?”旁边的王铁柱惊讶。
“会一点。”李言说,“大家一起学,共同进步。”
一堂课下来,大多数人学会了十个字。虽然写得很丑,但毕竟开始了。
“明天继续。”苏明夏擦了擦汗,“一个月后,我要你们每个人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会认一百个字。”
“那得用多少纸啊……”混江龙嘀咕。
“不用纸。”李言说,“用沙盘,用树枝,在地上写。等我们有了根据地,再买纸笔。”
半个月后,穹窿山据点初具规模。
队伍扩大到八十三人,防御工事完善,粮食储备充足,训练也步入正轨。
但李言知道,不能一直躲在山上。
这天傍晚,他把骨干召集起来。
“我们该下山了。”他说。
“下山打鬼子?”混江龙眼睛一亮。
“不,先摸摸情况。”李言摊开一张手绘的地图,“这是附近的地形图。我们要搞清楚几件事:苏州城里的日军兵力,周围伪军的分布,还有……有没有其他抗日武装。”
他指向地图上一个点:“这里是木渎镇,距离我们十五里。明天,我带几个人去一趟。”
“太危险了。”苏明夏说,“木渎镇有鬼子据点。”
“所以才要去。”李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我怀疑木渎镇有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
“新四军游击队。”李言说,“根据情报,太湖西岸有新四军活动。木渎镇是交通要道,他们很可能在那里有联络点。”
第二天一早,李言带着陈石头和另外两个机灵的士兵下山了。
四人扮成进城卖柴的樵夫,背着柴禾,走在山道上。
木渎镇不大,但因为是水陆码头,颇为繁华。街上人来人往,有挑担的小贩,有推车的苦力,还有挎着篮子买菜的妇人。
但李言一眼就看出不对——街上巡逻的伪军太多了,几乎每个路口都有。而且行人神色紧张,不敢大声说话。
“连长,不对劲。”陈石头压低声音。
“嗯。”李言点头,“找个茶馆坐下,听听风声。”
四人走进街边一家小茶馆。茶馆里人不多,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无精打采地擦桌子。
“掌柜的,四碗茶。”李言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
茶端上来,是劣质的茶叶沫子泡的,又苦又涩。
李言慢慢喝着,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周围的谈话。
邻桌两个商贩模样的人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昨天镇上又抓人了……”
“抓谁?”
“说是抓新四军的探子,抓了三个,当场就打死了两个……”
“造孽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言心中一凛。
新四军联络点被破坏了?
正想着,茶馆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一队伪军冲了进来,领头的军官一脚踢翻门口的凳子。
“所有人,不许动!查良民证!”
茶馆里顿时乱作一团。
李言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就在这时,柜台后的掌柜突然咳嗽一声,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三下——两长一短。
李言瞳孔一缩。
这是地下党的联络暗号!
【当前积分:125点】
【团队成员:83人】
【据点建设:防御工事完成,粮食储备充足,识字班开课】
【主线任务【燎原之火】进度:人数83/300,有效打击2/3】
【新发现:木渎镇疑似有地下党联络点(已暴露?)】
【潜在危机:日军加强对苏州周边控制,频繁搜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