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风,裹挟着黄沙与血腥,日夜呼啸。陆之行率领十万大军抵达时,关隘之上已插满了警戒的红旗,城墙下的沟壑里,还残留着前几日小股冲突留下的尸骸与断箭。
“元帅!”大将军李牧亲自出城迎接,他铠甲染血,眼布红丝,显然已多日未眠,”三部联盟来势汹汹,前日西戎骑兵偷袭了我们的粮草营,若不是老将军留下的旧部拼死抵抗,粮草恐怕已尽失!凌将军也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陆之行勒住战马,玄色战甲在风沙中泛着冷光。他抬头望向关外,漫漫黄沙尽头,隐约可见联盟军的营帐连绵数十里,炊烟袅袅,杀气腾腾。”李将军,不必多礼。”他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即刻带我去看凌风,然后去中军帐商议军情。”
在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里,凌风面色惨白地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胸口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陆之行俯身查看伤势,眉头紧锁:”军医怎么说?”
“箭伤入肺,高烧不退。”李牧声音低沉,”若是今夜还不能退烧,恐怕……”
陆之行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这是离京时太医署特制的金疮药,先给他用上。”他转身时,目光在伤兵营中扫过,看着那些缺胳膊少腿却仍咬牙忍痛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中军帐内,沙盘之上,边境地形与联盟军布防标注得一清二楚。陆之行指尖划过雁门关西侧的”黑风口”,那里是地势险要的隘口,也是联盟军主攻的方向。”三部联盟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各怀鬼胎。”他沉声道,”北狄势强,想借联盟吞并大盛边境;西戎贪利,只为劫掠粮草财帛;蛮夷善战却无谋略,只是受了蛊惑。我们的突破口,就在他们的矛盾上。”
众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李牧拱手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只是眼下联盟军已合围雁门关东侧的平云堡,堡内守军不足五千,若不救援,平云堡恐难支撑三日。”
“平云堡是雁门关的屏障,绝不能丢。”陆之行目光锐利,”李将军,你率三万大军,正面牵制黑风口的北狄主力,务必拖延至明日午时。我带两万轻骑,连夜绕道野狼谷,奇袭联盟军的粮草囤积地,他们远道而来,粮草补给是命脉,断其粮草,平云堡之围自解。”
“末将遵令!”众将齐声应和,连日来的颓势仿佛被这果断的部署一扫而空。
夜色如墨,陆之行率领轻骑,借着月光与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野狼谷。谷内寂静无声,只有马蹄踏过碎石的轻响。他握紧怀中萧明月的平安符,指尖传来细密的暖意,那是他的牵挂,也是他的铠甲。父亲的遗愿、明月的期盼、大盛的安危,都沉甸甸地压在他肩头,化为一往无前的勇气。
黎明时分,联军粮草营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守营的是西戎士兵,此刻大多还在睡梦中,篝火残燃,戒备松懈。陆之行抬手示意,两万轻骑立刻分成数队,如猛虎扑食般冲入营中。
“杀!”喊杀声划破黎明的寂静,西戎士兵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应战。陆之行手持长剑,身先士卒,玄色战甲染满鲜血,剑法凌厉如电,所到之处,无人能挡。他身后的陆家旧部,更是个个悍不畏死,跟着他一路冲杀,放火焚烧粮草。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联军粮草营瞬间陷入一片火海。西戎将领惊呼着组织抵抗,却被陆之行一剑斩于马下。混乱中,有人认出了陆之行的战甲样式,惊呼道:”是陆北辰的儿子!陆之行!”
这声呼喊,让残存的联军士兵心生畏惧,当年陆北辰镇守边关,打的草原各部闻风丧胆,如今他的儿子带着大军杀来,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瞬间蔓延开来。
不到一个时辰,联军粮草营便被彻底摧毁。陆之行率领轻骑,带着少量缴获的物资,迅速撤离野狼谷,直奔平云堡。
此时的平云堡,已被蛮夷部落围攻得岌岌可危。城墙多处破损,守军伤亡惨重,堡主正率领残余士兵,依托断壁残垣顽强抵抗。蛮夷首领见久攻不下,正暴躁地催促士兵架设云梯,突然听闻后方粮草被烧的消息,顿时军心大乱。
“不好!粮草没了!””快跑啊,没粮怎么打仗!”蛮夷士兵开始溃散,阵型大乱。
就在此时,陆之行的轻骑从后方杀来,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入蛮夷军的腹地。堡内守军见状,士气大振,也冲出堡门,内外夹击。蛮夷军腹背受敌,溃不成军,只能狼狈逃窜。
平云堡之围解除,可陆之行脸上却无半分笑意。他知道,这只是小胜,阿史那云绝不会善罢甘休。果然,当日午后,探马来报:阿史那云亲自坐镇黑风口,调集北狄主力,联合收拢的西戎、蛮夷残部,共计二十万大军,正向雁门关杀来。
“来得好!”陆之行站在雁门关城楼上,望着关外滚滚而来的联军,眼中燃起熊熊战火,”传我将令,全军戒备,加固城墙,备好滚石、擂木、火箭,今日,便让他们尝尝我大盛儿郎的厉害!”
联军兵临城下,阿史那云身着北狄战服,立于阵前,身边跟着一身铠甲的顾承泽。她抬手,示意大军停下,对着城楼上的陆之行高声喊道:”陆之行,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被二十万大军围困,插翅难飞!若你开城投降,我可保你性命,甚至封你为北狄异姓王!”
陆之行冷笑一声,声音传遍两军阵前:”阿史那云,你勾结外敌,谋害忠良,罪该万死!我陆氏世代镇守边关,岂会投降叛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取你狗命!”
顾承泽怒喝:”陆之行,休得猖狂!我母亲乃是北狄公主,今日便要踏平雁门关,为我顾家报仇!”
“就凭你?”陆之行眼中满是不屑,”你这鸠占鹊巢的孽种,也配谈报仇?”
顾承泽被激怒,不等阿史那云下令,便率领一队骑兵,冲向雁门关。”放箭!”陆之行一声令下,城楼上的火箭如雨般射下,顾承泽的骑兵纷纷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顾承泽侥幸躲过箭雨,却被李牧率领的步兵拦截,厮杀在一起。
阿史那云见状,怒喝一声:”全军进攻!”
二十万联军如潮水般涌向雁门关,云梯架满城墙,士兵们嘶吼着向上攀爬。陆之行沉着指挥,滚石、擂木不断砸下,火箭、热油交替使用,城下联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联军人数众多,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雁门关的防线,渐渐开始动摇。
激战从正午持续到黄昏,陆之行已不知斩杀了多少敌人,手臂酸痛难忍,战甲上的鲜血凝结成块,又被新的鲜血浸透。他回头望向盛京的方向,心中默念:”明月,等着我;陛下,守住大盛;父亲,看我为你报仇!”
就在此时,探马突然来报:”大将军!西戎部落突然倒戈,袭击了北狄的后营!”
陆之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西戎本就为利而来,粮草被烧,又见北狄势强想独吞战果,早已心生不满。他之前让人散布的”北狄欲吞并西戎”的流言,终究起了作用。
“机会来了!”陆之行精神一振,”传我将令,全军出击,追杀北狄主力!”
城门大开,大盛军队如猛虎下山,趁着联军内乱,奋勇冲杀。北狄军腹背受敌,军心大乱,阿史那云奋力指挥,却已无力回天。顾承泽被李牧重伤,仓皇逃窜。阿史那云看着节节败退的大军,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最终只能率领残余部队,向草原深处退去。
雁门关下,联军尸骸遍地,大盛军队虽也伤亡惨重,却终于守住了边关。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城楼上,陆之行拄着长剑,站在血泊之中,身影挺拔如松。
“大将军,我们胜了!”士兵们欢呼雀跃,声音响彻云霄。
陆之行点点头,眼中却带着一丝凝重。他缓步走向伤兵营,第一个去看望的便是凌风。见凌风已经苏醒,虽然虚弱但性命无虞,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传令下去,”他对李牧说道,”立即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修补城墙。另外,派人密切监视草原动向,阿史那云绝不会就此罢休。”
当夜,陆之行在烛光下提笔写奏报。写到阵亡将士名单时,他停顿良久,墨迹在纸上晕开。最终他放下笔,走出营帐,望着满天繁星,想起离京时明月含泪的模样,想起陛下殷切的嘱托,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愿。
这一战虽胜,却只是开始。而他,必将守住这片父亲用生命守护的土地,直到最后一刻。
与此同时,败退的阿史那云在草原深处收拢残部。她望着雁门关的方向,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陆之行…”她咬牙切齿,”我们之间的账,还没完!”
而在京城,明月站在宫墙上,望着北方星空。边关的烽火暂时平息,可她心中的牵挂,却愈发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