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修身录》和《致和论》,共消耗了两百积分。
他来到桌面看到了自己积分还剩五十多。
宋墨拿起《修身录》,随意翻开一页,那种通透澄明的感觉再次传来。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在这里,他感觉自己能学到地老天荒!
“你在书房已停留两个时辰,外界仅过一刻钟。是否继续?”
那个声音适时地提醒。
两个时辰?
宋墨心里一惊,他完全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才刚看了个开头。
而外面,竟然才过了一刻钟?
这时间流速的差异,简直是逆天!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决定先出去看看。
“退出。”
念头一起,周遭的景物瞬间变幻,红木书桌和整齐的书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那间简陋的房间。
他依旧坐在床沿上,手里……还拿着那本《贤言集萃》。
书,竟然能带出来!
宋墨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天色……竟然还是傍晚时分,远没有夜色渐浓的感觉。
他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截只点了一小会儿的蜡烛,烛身几乎没有变短。
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宋墨的心脏“怦怦”狂跳。
他按捺住激动,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手中的《贤言集萃》。
他看向自己刚刚在书房里看过的内容。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句子刚映入眼帘,其含义、延伸的道理、相关的典故,便如同本能一般,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分毫未忘。
果然,学过的东西,已经牢牢刻在了脑子里!
他又怀着一丝忐忑,将书页向后翻去,翻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看的部分。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才看了这一行,那种熟悉的滞涩感和昏沉感,便再度袭来。
字还是那些字,可它们组合在一起,又变成了天书。
脑子里像被糊上了一层浆糊,晕乎乎的。
别说理解其中深意了,就连集中精神看下去都有些困难。
宋墨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摇了摇头。
看来,这“天窍”只能在圣人书房里开。
一旦出来了,自己这榆木脑袋,还是那个榆木脑袋。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书,将它郑重地放在了枕头边,仿佛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他未来的前程。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这并非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在书房里高度集中精神后,脑力消耗过度的反应。
看来,这圣人书房虽好,也不能无节制地使用。
他吹熄了蜡烛,脱掉外衣和鞋子,躺倒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
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亢奋。
科举之路,功名利禄,改善家境……
无数的念头在脑中盘旋,最终都化作了一个清晰无比的目标。
他闭上眼睛,身体迅速沉入睡眠,脑子里却异常清醒,只等着第二天,那破晓的天光。
….
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第二天宋墨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身体里昨夜那种被抽空了的疲惫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头脑清晰、精力充沛的感觉。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看来那圣人书房消耗的是精神力,只要好好睡一觉,就能完全恢复。
院子里已经传来了宋大山劈柴的“咔嚓”声,和妇人走动的细碎声响。
宋墨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就看见娘已经正在灶房里忙活,大姐宋大丫则端着一盆水准备喂鸡。
看到他出来,李氏脸上露出一丝局促的笑,连忙招呼。
“孩子你醒了?快,洗把脸,早饭马上就好。”
早饭很简单,依旧是玉米碴子粥,黄澄澄的,稀得能照出人影。
一家人围着那张破旧的八角桌坐下,除了宋墨。
李氏给他单独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时,眼神有些躲闪。
那是一碗白米粥,虽然也算不上浓稠,但比起其他人碗里的,已经称得上是珍馐了。
宋墨心里微微一动,没说什么,默默地接了过来。
他知道,这恐怕是家里仅剩的一点精细粮了。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喝粥的呼噜声。
宋墨喝了两口,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爹,咱们家有多少地?”
正在埋头喝粥的宋大山动作一顿,抬起头。
那张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他放下碗,重重地叹了口气。
“地?”他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
“咱们这种人家,哪有自己的地。都是租的里正家的,五亩薄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交了租子,再去了税,剩不下几个活命的粮食。”
宋墨的心沉了下去。
佃农,还要交税。
这日子,是在过得实在太难。
农民的生存空间被压榨到了何种地步。
一年到头,风调雨顺还好,若是遇上个天灾人祸,卖儿卖女都是常事。
一家人个个面黄肌瘦,大姐和妹妹们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吃完饭,宋大山和李氏扛着锄头,又准备下地了。
临走前,李氏还特意嘱咐宋大丫。
“看好你弟弟,别让他累着。”
宋墨看着他们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和微微佝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大姐宋大丫收拾完碗筷,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
拿出了针线笸箩,开始绣一方手帕。
说起大姐宋大丫,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还未到十六岁便出嫁,但由于前年丈夫意外暴毙,
大姐就被婆家视为克夫,不仅经常辱骂宋大丫丧门星,还经常不给母女俩饭吃,最后更是毫不留情地将她们娘俩赶回了娘家。
被婆家赶回来之后,宋大丫每天就是照顾屋里的事儿,洗衣做饭,还有就是绣手帕。
她的手指算不上纤细,甚至有些粗糙,但穿针引线之间,却格外的灵巧。
一朵小小的迎春花,很快就在素白的帕子上绽放开来。
宋墨知道,这是大姐贴补家用的活计,一方手帕绣好了,拿到城里,运气好能换个三五文钱。
三五文钱,连一斤最糙的黑面都买不到。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搞钱。
他回了屋,从贴身的衣物里,摸出了那枚温润的玉佩。
昨天他把那几两碎银子都给了李氏,李氏推拒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
可这块玉佩,她说什么都不要,只说这东西太贵重,是他的念想,让他好生收着。
念想?
宋墨自嘲一笑。
一个把他扫地出门的侯府,有什么好念想的。
现在,这东西唯一的价值,就是换成实实在在的米和面以及猪油等等。
他打定了主意,跟宋大丫说了一声要去城里转转,便走出了家门。
村口有辆牛车,是村里王大叔的,每天都会拉些人或者货去城里,一个人两文钱。
宋墨到的时候,车板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都是村里的乡亲。
大家看到他这个“新面孔”,都投来了好奇的打量,毕竟这少年衣着不俗,面容俊逸,
而且无形中散发的气质,也和他们见过的人不一样。
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像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
宋墨冲他们笑了笑,递给王大叔两文钱,找了个空位坐下。
“哞——”
老牛慢悠悠地甩着尾巴,拉着车晃晃悠悠地上了路。
这感觉,新奇又颠簸。
想当初在侯府,他出门坐的是四匹马拉的华盖马车,车厢里铺着厚厚的锦垫,走在路上平稳得连茶水都不会晃出来。
哪像现在,屁股底下是硬邦邦的木板,车轮压过石子,整个人都能被颠起来。
可宋墨的心情却出奇的好。
他看着路边的田野和树木,闻着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只觉得浑身通透。
富有富的排场,穷有穷的活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