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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刘红秀两口子的日子突然就难过起来。

先是刘红秀第二天一早请了假到医务室针灸,乔大夫有患者,是圈舍值夜班的老杨,老杨当兵的时候腰就受过伤,这几天有猪生崽,他是工长,以身作责上夜班,一宿一宿的熬,腰伤复发,在针灸。还有一个海婶眼睛要针灸。车队老张的妈在看老寒腿。

乔大夫忙不过来,让她晚上下了班再来,人家态度特别好,“没事儿嫂子,你下班有空到后院叫我一声就行,咱离医务室近,方便,加会班没啥。”

看那样子,肯定不知道,是她去革委会举报的。

她也就没多想,该上班上班去了,等着革委会那边儿出了结果,他们两口子是不是能评个优或是弄个积极分子什么的。

晚上下班回家给孩子们做了饭,洗了一天的衣裳,烧了炕,才溜达着从后菜园的墙头跳出去,站在巷道喊人,“乔大夫,忙完了吗?”

乔大夫很快从家里出来,俩人到了隔壁医务室,给她针灸,她半个月没洗澡了,脱了衣裳,多少有点儿脸红。还想着怎么掩饰一下,针下来了,刚开始是胀感,第二针下来,开始疼,下第三针之前,乔大夫提醒了一句,“接下来会疼,忍着点,千万不能动,要不然针走到别的穴位,会瘫的。”

然后第三针下去,嗷得一嗓子,刘红秀就喊出来了。

不一会儿,程大姐和海叔都过来了,宋兰下班回家了,不在。

“怎么了这是?吓人劲儿的。红秀啊?你这孩子,针个灸能多疼?咋还娇气起来了?”

海叔一看在针灸,到了门口就没进门。程大姐进来一看刘红秀,就训她。

“大姐呀,针没扎到你身上,你不知道有多疼。乔大夫,这咋整的呀?咋这么疼呢?没听说扎针这么疼啊?”

疼啊?

疼就对了。

犯到她手里了,总得遭点儿活罪吧。

乔安宁轻声细语的,“嫂子,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病症上也能看出来,你是个特别能干的人,这腰上的劳损可不轻。再加上生了四个儿子,怕是中间还流过,也有没养住的吧?”

这一下就把刘红秀给镇住了,“是,七年前流过一个,都七个月了,那会儿我们还在矿上,活儿重,孩子累掉了。五年前,我家老二,都三岁了,脖子上长了个瘤子,矿厂的大夫水平不行,两针打完,孩子就不行了……怪不得都说乔大夫是赛阎王,这都能从脉上看出来?”

“频繁的生存给你的身体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现在只要没显出来,我顺道给你调理一下。嫂子你要是怕疼,那就算了。”

那怎么能算了呢,“没事儿,扎吧,我能忍。”

能忍就好。

乔安宁还是让程大姐帮忙,“按着点儿,针在身上呢,不能动。”

又让海叔叫海婶来帮按着,还不放心,海叔把海婶送到前院,俩老太太按着四肢,她又让海去找人,“找向个年轻力壮的女同志来帮忙。我怕程姨和海婶劲儿小,按不住。”

海叔就去了。

刘红秀一个劲儿的强调,“不用那么些人,刚才就是蒙的一下,没准备才喊出声儿了,我真没那么娇气。”

扎个针还得兴师动众的按着,丢死人了。

“有备无患,这是大事,动一下,随时瘫痪,下辈子都得在炕上过了,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啊?这么严重?那说啥都得忍着了。

边说着话,乔安宁又给扎了三针,都是能忍得下的疼,刘红秀的汗从头上滴下,但一动不敢动,也不喊了。

很快进来四个住得近的邻居,两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两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都是人高马大,一看就有力气的。

海叔一叫,都过来,助人为乐是其次的,看热闹比较重要。

“每两人按一条腿,一人按一只胳膊,千万按住了。下一针开始,接下来十五针,会一针比一针疼。”

好的呢。

然后,接下来半个小时,半个家属区,都能听到,杀猪一样的叫声。

到最后,叫得实在是太惨了,程大姐受不了,拿了搭在诊床上她白天干活用的抹布就给塞嘴里了。

直到人脱了力,出的汗在病床边儿滴了一滩水,动都动不了,乔安宁才给取针。

针起了下一瞬,刘红秀蹭的站起来,从嘴里扯出抹布,呸呸呸的吐了两口,张嘴就要骂人,可这一动,身上轻飘飘的,从来就没有这么轻松,舒服过……

这……

再一看,乔大夫冲她竖大拇指,满脸是笑,“嫂子真是女中豪杰,太能忍疼了。感觉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全身都松快了?”

咳咳咳,刘红秀涨红前脸,生生的把骂人的话憋回去,“是松快了。”

乔大夫就更高兴了,“那就是有效了,以后隔一天来一次,扎上七次,你这腰就好了,妇科上的病症也能去根儿,以后不生的话,注意妇科卫生,夫妻生活前后做方双方的清洁,保证你这辈子不受妇科的困扰。”

她才三十多,这年月,家家都五个六个的生,就不信她不再生。更不信,厂子里有澡堂子的情况下她都能半个月不洗澡的人,能保持好个人卫生。

到时候再犯病,可跟她没关系,不遵医嘱,可赖不上医生。

看了这半天热闹,憋了这半天笑的邻居们,一看这疗效,都惊奇得很,都住得近,这几天刘红秀走路别别扭扭的,谁不知道啊。

这可是立竿见影。

有个嫂子就说,“乔大夫给我也看看呗?我生了七个了,一沾身子,孩子就上身,每个月来事儿,肚子疼得我都在地上爬。给我也扎两针?正好大家都在,能按着我,没外人,也不怕谁笑话。”

行,那就看看。

乔安宁给这位王嫂子把脉,还真挺严重的,“嫂子你躺过去,我给你扎几针,你这个挺严重的,只扎针不行,还得吃药。吃上三副,以后再来月经就不疼了。我再给你埋个线,就不怕再怀了。”

那感情好的。

王嫂特别利落的躺到程大姐收起了床单的诊床上,也不嫌弃木板扎得慌。

乔安宁给针消毒,开方子,别人都在看热闹,也等着帮忙按着王嫂子,没人有空理刘红秀。

她穿好衣裳,也没力气帮忙按着人,悄悄的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躺在炕上就睡,睡得不知道多香。

所以她也不知道,王嫂子并没有像她一样疼得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就那么和衣睡了一宿,李建设搬了一宿的豆粕,下班回家开门声才把刘红秀吵起来。

人一身轻松的起身做早饭,看李建设脸耷拉着,有气无力的样儿,还问呢,“这是咋了?活重?”

李建设张嘴就骂人,“他妈的,杨东升那个狗操玩意儿,针对我。三百多袋子豆粕,死沉死沉的,让我一个人干,搬不完要处分,非说今天就用。用个粑粑,他就是找茬。艹了,别让老子抓着他的把柄,看我怎么整死他。”

他们两口子,从村里种地的农民,到现在军区的厂子里正式的双职工,挣着工资,分着大院子,就是这十年,靠着举报起的家。在村子里的时候,到公社举报村里的看牲口圈的老兵贪污喂牲口的豆子接济改造的坏分子。靠着这个进了李建设进了矿里当工人,刘红秀以家属的身份当了临时工。

后来没了孩子,举报矿场迫害,压榨临时工,转了正。一年前,又靠着举报军区安排复员老兵程序漏洞,进了军区下属的养猪厂,这年头儿,哪里有比部队福利更好的地方!

这一年,两口子一直找机会,想着再怎么往上走一走,刘红秀盯上了仓库管理员的岗,不用像食堂那么累,还有外捞。

只是他们两口子名声在外,养猪厂的人都防着他们,一直没抓到啥好机会。

这不,乔安宁才调来,连着两天开席请人吃饭,右边没邻居,也不想着叫一声他们这前院邻居,本来两口子就憋着气,觉得乔安宁没看得起他,眼里没人。把柄送上门,这不马上就去举报铺张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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