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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寒鸦岭。

名副其实。

踏入这片山脉外围,便觉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弥漫开来。此地的冷不同于冬日的凛冽,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湿与死寂。灰黑色的嶙峋怪石遍布山野,树木稀疏,且多呈扭曲的枯槁之态,枝叶上常年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天空中偶有乌鸦飞过,发出嘶哑难听的鸣叫,更添几分荒凉。

越往深处走,寒意愈甚,空气中开始出现淡灰色的薄雾,带着一种陈腐的腥气。雾气阻碍视线,也干扰神识感知。地面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和冻土,行走艰难。

秦风将“气息隐匿”与“拟态隐匿”运转到极致,让自己的气息和身形尽可能融入这片阴寒死寂的环境。他体内那阴寒沉静的水灵之力,在此地异常活跃,自发地流转,抵御着外界的寒气,同时也让他对这片环境的感知更加敏锐。

按照灰石镇掌柜的模糊指向,他在崎岖的山岭中跋涉了两日。沿途遭遇了几只耐寒的低阶妖兽,如“冰爪猬”、“寒齿狼”,等阶都不高,被他轻易解决,掠夺了点微末的“冰寒抗性”或“微弱锐爪”之类无用天赋,聊胜于无,掠夺点依旧负得触目惊心。

第三日正午,当他翻过一道被冰封的山脊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为之一滞。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碗状山谷,谷底并非泥土,而是一片广袤的、覆盖着厚厚坚冰的湖面!冰面并非晶莹剔透,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蓝色,隐隐有白色寒气从冰层裂缝中袅袅升起,汇聚成谷地上空终年不散的灰白色寒雾。

湖泊四周,是陡峭的、被冰层覆盖的岩壁,寸草不生。整个山谷死寂无声,连风声似乎都被冻结了。唯有那不断升腾的寒气,诉说着此地的极寒与不凡。

【目标:玄阴寒潭(天然极寒地脉节点)】【可掠夺:玄阴寒气(黄阶中品)、万年冰魄精华(???)】【警告:此地极度危险,蕴含未知古老气息,强行掠夺可能引动地脉反噬或惊醒沉睡存在。】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带着罕见的警告意味。

玄阴寒潭!黄阶中品的玄阴寒气!甚至还有系统都未能完全探测清楚的“万年冰魄精华”?

秦风心头震动。此地果然不简单!绝非寻常的寒冷水潭。那“玄阴寒气”品阶达到了黄阶中品,远非赤焰坡的地火精气可比。至于“万年冰魄精华”,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地奇物!

危险与机遇并存。系统的警告绝非空谈。此地那“未知古老气息”和“沉睡存在”,让他心生警惕。

但他没有立刻退走。体内那阴寒沉静的水灵之力,在感受到此地浓郁的玄阴寒气时,传来一阵阵欢欣雀跃般的悸动,仿佛久旱逢甘霖。若能在此地修炼,借助玄阴寒气进一步淬炼、稳固这变异的水灵根,甚至……尝试接触那“万年冰魄精华”,对他的好处将是难以估量的。

而且,此地环境极端,人迹罕至,正是躲避秦家搜捕、潜心修炼的绝佳之地。只要不贸然触及此地的核心禁忌,在外围修炼,风险或许可控。

秦风仔细观察山谷地形。最终,他在靠近谷口的一侧,找到了一处背风的、由几块巨大冰岩天然形成的夹缝。夹缝内部空间不大,但足以容身,且能有效阻挡大部分直吹的寒风和飘散的寒雾。

他清理掉夹缝内的积冰和碎石,用柴刀稍作修整,便算是有了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又从附近收集了些枯死耐寒的灌木枝条,堆在夹缝口,既能稍作遮蔽,必要时也能点燃取暖——虽然此地寒气极重,普通火焰难以持久。

安顿下来后,秦风没有急于深入寒潭。他先盘膝坐下,服下最后一点三七粉和参须,运转《厚土诀》和《燃火诀》,让体内灵力循环数个周天,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朝着寒潭边缘靠近。

距离冰面尚有十数丈,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寒意便扑面而来,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秦风体表自动浮现出一层淡蓝色的水灵光晕,那是阴寒水灵之力自发形成的防御,与外界玄阴寒气隐隐共鸣,抵消了部分寒意。

他走到冰面边缘,蹲下身,手掌轻轻按在暗蓝色的冰层上。

刺骨的冰寒瞬间顺着手掌蔓延,即便有水灵之力防护,也让他手臂一阵发麻。冰层坚硬无比,绝非寻常寒冰。他尝试灌注一丝阴寒水灵之力进去。

冰层微微一亮,那丝水灵之力如同石沉大海,被冰层轻易吸收同化,反而引动了更多的玄阴寒气反馈回来,冻得他连忙缩手。

“好厉害的寒气!” 秦风暗自咋舌。这玄阴寒气不仅极寒,更带有一种凝滞、封冻的特性,对灵力有极强的压制和同化作用。难怪此地生机绝迹。

他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兴奋。这正说明此地寒气的品质极高!若能找到方法安全吸纳,对他的水灵根将是极大的补益。

他退回到冰岩夹缝中,开始尝试新的方法——不直接接触冰层或寒气,而是就在这相对“温和”的谷地环境中,运转功法,尝试引动、过滤空气中弥漫的、相对稀薄的玄阴寒气入体。

《润雨功》中记载的吸纳水灵之法此刻派上了用场。他以阴寒水灵之力为引,在体表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漩涡,缓缓吸引着空气中游离的玄阴寒气。

起初极为艰难。玄阴寒气桀骜不驯,极难被引导,稍有不慎便会侵蚀经脉。但秦风极有耐心,一点一点地尝试,以自身阴寒水灵之力去“软化”、“同化”那一丝丝被吸引过来的寒气,再以《燃火诀》中粗浅的“淬炼”法门,配合赤金焰的一丝热力,小心地将其中过于狂暴、有害的部分剔除、炼化。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进度缓慢得令人发指。整整一个下午,他才成功将一缕头发丝粗细、经过初步炼化的精纯玄阴寒气,融入自身水灵之力中。

然而,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那一缕精纯玄阴寒气入体,立刻让他整个水灵之力都为之一振,变得更加凝练、沉静,阴寒特性愈发明显,品质似乎都提升了一丝。连带着对周围环境中寒气的感应和操控力,都增强了些许。

“果然有效!” 秦风精神大振。虽然慢,但这条路走得通!而且在此地修炼,对“微弱阴寒抗性”天赋的融合和提升也有极大助益。

他定下心神,不再急躁,每日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进食(干粮冻得硬如石块,需用赤金焰微微加热),便全心沉浸在这缓慢而扎实的修炼之中。

时间在这片被遗忘的冰封世界中悄然流逝。

五日过去,秦风已经能够较为顺畅地引导、炼化空气中的玄阴寒气,每日融入体内的寒气分量也增加了数倍。他的修为在稳固中缓慢提升,朝着炼气期三层巅峰迈进。水灵根的阴寒沉静特性愈发稳固,与土灵根的配合也愈发默契。赤金焰火线似乎也在这极寒环境中得到了某种淬炼,燃烧得更加稳定、内敛。

肉身在持续抵抗寒气侵蚀的过程中,变得越发坚韧,对阴寒的耐受度大大增强。那“微弱阴寒抗性”天赋,已然进化为了“初级阴寒抗性(凡阶中品)”。

这一日,秦风结束修炼,状态颇佳。他走出冰岩夹缝,望着远处那广袤的暗蓝色冰面,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一直在外围吸纳稀薄寒气,进度太慢。或许……可以尝试再靠近冰面一些?或者,在冰面上开凿一个小孔,引导更精纯的寒气?”

这个念头有些冒险,但并非全无把握。他现在的阴寒抗性已非初入时可比,对玄阴寒气的理解和掌控也更深。

他再次来到冰面边缘。这一次,他没有用手直接接触,而是并指如刀,将阴寒水灵之力凝聚于指尖,形成一层薄薄的、极度凝练的淡蓝色冰锋,尝试切割冰面。

嗤……

冰锋触及暗蓝色冰层,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但并未切入。

“好硬!” 秦风微微皱眉。这冰层的坚硬程度超乎想象。他加大灵力输出,指尖冰锋颜色加深,几乎化为实质。

终于,在消耗了不少灵力后,冰锋艰难地切入冰层寸许,凿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坑。

就在小坑形成的刹那,一股精纯了数倍、也更加凛冽的玄阴寒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从小坑中喷涌而出!

秦风早有准备,立刻运转功法,体表水灵光晕大盛,同时张口一吸!

如同长鲸吸水,他将这股喷涌出的精纯寒气,大部分吸入体内!

轰!

比之前修炼时强烈十倍的冰寒瞬间席卷全身!经脉仿佛要被冻裂,血液几乎凝固,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但他咬牙坚持,疯狂运转《润雨功》和《燃火诀》,以自身水灵之力引导,以赤金焰热力淬炼,全力炼化这股狂暴的寒气。

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炼化一丝,自身水灵之力的品质就提升一分,对寒气的掌控也更深入一层。

就在他全神贯注炼化这股精纯寒气,逐渐适应并开始享受这种飞速提升的快感时——

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一直潜伏、难以调动、只有在他主动引导气血或身处极端环境(如赤焰坡)时才会有些许反应的“微弱蛟龙血脉(极其稀薄)”,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躁动起来!

不,不仅仅是躁动!

那稀薄的蛟龙血脉,仿佛被这精纯的玄阴寒气深处某种更深层、更古老、更隐秘的气息所引动,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与……暴戾!

轰隆!

秦风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一幅幅破碎、模糊、充满蛮荒气息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无尽的深渊、翻腾的寒雾、巍峨的冰宫、以及……一道蜿蜒盘旋、散发着滔天凶威与极致寒意的庞大黑影!

与此同时,他身下的暗蓝色冰层深处,似乎也传来了某种共鸣般的、极其微弱的震动!仿佛有什么沉睡了无尽岁月的存在,被这同源血脉的悸动,轻轻触动了一下!

“吼——!!!”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又仿佛来自冰层九幽之下的、充满了威严、愤怒与无尽寒意的龙吟(更准确说是蛟吟),在秦风识海中轰然炸响!

噗!

秦风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便化为冰晶簌簌落下!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冻土之上,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体内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刚刚炼化的玄阴寒气失控暴走,与躁动的蛟龙血脉之力混合,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水土灵根的平衡被彻底打破,赤金焰火线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冰寒暴戾力量冲击得明灭不定!

“怎么回事?!” 秦风心中惊骇欲绝,强忍着剧痛和晕眩,拼命收敛心神,试图压制体内暴走的力量和那躁动不已的蛟龙血脉。

然而,那蛟龙血脉如同被彻底唤醒的凶兽,根本不听使唤,反而更加疯狂地吞噬、同化着那些失控的玄阴寒气,并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冰寒暴戾气息,隐隐要反客为主,侵蚀秦风的神智!

冰层深处的震动和那声灵魂龙吟已经平息,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觉。但秦风体内蛟龙血脉的异变,却是实实在在的危机!

“这寒潭……与蛟龙有关?!而且很可能是……冰蛟?!”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秦风心中升起。

难怪系统警告有“未知古老气息”和“沉睡存在”!这玄阴寒潭之下,很可能封印、或者沉睡着一条至少是蛟龙级别的恐怖生物!而自己体内那稀薄的蛟龙血脉(虽属性不明,但龙属生物大多对同源气息敏感),在靠近并引动精纯玄阴寒气时,意外与之产生了共鸣,甚至……可能惊扰了对方!

虽然那存在似乎并未真正苏醒,但这血脉反噬,已是足以致命的危机!

“必须立刻离开!压制血脉!” 秦风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感觉四肢百骸如同被冰封,沉重无比,体内力量混乱冲突,几乎难以调动。

而更让他心沉的是,那躁动的蛟龙血脉在吞噬了大量玄阴寒气后,似乎发生着某种不可预知的变化,一丝丝冰蓝色的纹路开始在他皮肤下浮现,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寒意和……属于蛟龙的威压!

这样下去,不等他离开,要么爆体而亡,要么被这反噬的蛟龙血脉彻底侵蚀,变成失去神智、半人半蛟的怪物!

“系统!!” 秦风在心中嘶吼,“有没有办法压制这血脉反噬?!”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宿主蛟龙血脉发生未知异变,受高阶同源气息引动,正向‘玄阴冰蛟血脉’方向转化,转化过程极度不稳定,随时可能反噬宿主。”

“建议方案:1. 立刻远离同源气息源头,以强大意志力配合《燃火诀》赤金焰之力,强行镇压、剥离异变血脉(成功率低,风险高,可能损伤根基)。2. 寻找‘烈阳草’、‘地心火莲’等至阳灵物,中和血脉阴寒暴戾之气,引导转化向良性方向发展(需对应品阶灵物)。3. 彻底放开心神,尝试接纳、引导血脉转化,并寻找对应功法驾驭(需极强心性及对应机缘,失败则化为半蛟怪物)。”

三个方案,一个比一个凶险艰难。

远离?他现在动一下都难。至阳灵物?可遇不可求。接纳引导?无异于与虎谋皮!

绝境!

就在秦风几乎要绝望之际,他忽然感到怀中微微一热。

是那块……凝水佩?

秦玉儿的下品法器凝水佩,此刻正散发出温润的淡蓝色光华,一股清凉宁神的气息缓缓渗入他胸口,让他躁动的心神稍稍平静了一丝。

这凝水佩有宁心静气之效,虽然品阶低,但此刻这点清凉,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风福至心灵,强忍着剧痛,将凝水佩紧紧握在手中,同时,拼命催动丹田内那缕摇曳不定的赤金焰火线!

“赤金焰……至阳之火……哪怕只有一丝,也能驱散阴寒,稳固心神!”

他将赤金焰的热力,与凝水佩的清凉宁神气息结合,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安抚那躁动暴戾的蛟龙血脉,尤其是其中那新生的、冰寒刺骨的“玄阴”之意。

这不是镇压,也不是对抗,而是一种……引导和安抚。

如同用温暖的烛火,去融化坚冰的一角。

过程依旧痛苦万分,冰火交织,血脉暴戾的反抗不时冲击着他的意志。但他死死坚持着,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其中,忘却了身体的痛苦,忘却了外界的危机。

一点,一点……

那躁动的血脉,似乎在这“温暖烛火”与“清凉宁静”的双重作用下,反抗的力度减弱了一丝,那冰寒暴戾的气息,也似乎缓和了一分。

有效!虽然缓慢得令人心焦,但确确实实在起作用!

秦风心中燃起希望,更加专注地引导着赤金焰与凝水佩的力量,与那异变的血脉进行着拉锯战。

时间,在这生死边缘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当秦风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即将耗尽,意识又开始模糊时,体内那狂暴的蛟龙血脉,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冰蓝色的纹路缓缓褪去,那令人心悸的玄阴寒意和暴戾威压也收敛了大半,重新潜伏回身体深处。但秦风能感觉到,这血脉与之前已经不同了,它似乎完成了一小部分转化,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危险。像是一头被暂时安抚、却并未真正驯服的凶兽,随时可能再次暴走。

水土灵根的平衡在血脉平息后,也艰难地重新建立起来,只是更加脆弱。赤金焰火线黯淡了许多,显然消耗巨大。

秦风瘫倒在冰冷的冻土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和血腥味。他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又在瞬间被冻结,体表覆盖着一层薄冰。

虚弱,极度的虚弱,从身体到灵魂。

但他还活着。

他挣扎着,一点点挪动身体,朝着冰岩夹缝的方向爬去。每动一下,都牵动着受损严重的经脉和内脏,痛彻心扉。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他爬了将近半个时辰。

终于,他回到了那相对安全的夹缝中,蜷缩起来,将最后一点干粮塞进嘴里,也顾不上冰冷坚硬,胡乱嚼碎咽下,然后立刻陷入半昏迷的调息状态。

凝水佩被他紧紧攥在胸口,散发着微弱而持续的光华。

这一次的危机,比碧波潭之行更加凶险,几乎要了他的命。

但也让他窥见了一丝这玄阴寒潭真正的秘密,以及自己体内那蛟龙血脉潜藏的巨大风险与……机遇。

冰蛟……玄阴冰蛟血脉……

若是能真正掌控,而非被其反噬……

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遥远的念头,在他昏沉的意识中一闪而过,旋即被无边的疲惫和黑暗淹没。

寒潭依旧死寂,冰层深邃幽蓝。

唯有那夹缝中蜷缩的少年,和他体内蛰伏的、已然不同往昔的稀薄血脉,预示着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掠夺之路,危机重重。而这一次,危机并非来自外界追兵,而是源于自身那不受控制的……力量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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