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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圆之夜。

血色满月高悬天际,将整个狮族部落笼罩在一片不祥的红光中。中央空地上,篝火堆成了巨大的火圈,跳动的火焰在夜风中扭曲如舞蹈的妖魔。

林薇薇被两个雌性狮人从笼子里拖出来,粗暴地清洗身体——用冰凉的河水冲刷,再用粗糙的兽皮擦干。她们扒掉了她那身已经破烂不堪的睡衣,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用某种植物纤维编织的简陋长袍。袍子很薄,夜风吹来,她冷得浑身发抖。

额头的纹路在月光下灼热发烫,像有火焰在皮肤下燃烧。

她被带到火圈中央。那里已经摆放着其他祭品:三头被捆绑的角鹿,一对关在木笼里的雪白大鸟,羽翼垂落,眼神死寂。祭司——那个白毛狮人——站在一个石制祭坛前,身上披着挂满兽骨和羽毛的袍子,手中握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骨刀。

周围围满了狮人。男女老少,几乎所有部落成员都来了。他们沉默地看着祭坛,脸上带着敬畏与期盼。雷恩坐在祭坛右侧的石座上,暗金色的毛发在火光中流淌着金属般的光泽。他穿着简单的皮甲,金色竖瞳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王者威严无声弥漫。

薇薇被按跪在祭坛前。粗糙的石面硌得膝盖生疼。她抬起头,正对上雷恩的目光。那双金色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工具。

祭司开始吟唱。

古老、晦涩的音节从他喉中涌出,节奏怪异,像野兽的嚎叫又像风的呜咽。他手中的骨刀开始发光,淡蓝色的光晕缠绕着刀身。周围的狮人们跟着低吟,声音汇成一片低沉的和声,在夜空中回荡。

薇薇听不懂歌词,但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聚集。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大地深处升起,从血色月亮中降下,从每个狮人的信仰中凝聚。她的纹路灼烧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烫伤皮肤。

祭司举起骨刀,走向第一头角鹿。刀光落下,鲜血喷溅。角鹿甚至没发出多少声音就倒下了,血液流淌进祭坛的凹槽,顺着刻画的纹路蔓延。

然后是第二头,第三头。

血腥味弥漫开来,混合着篝火的烟味和兽人们狂热的呼吸。薇薇胃里翻江倒海,但她强迫自己看着,记住每一个细节——祭坛的形状、纹路的走向、祭司的动作、雷恩的位置。

轮到那对雪羽鸟了。祭司打开笼子,抓住其中一只的脖子。鸟发出凄厉的鸣叫,羽翼疯狂拍打。

就是现在。

薇薇的手悄悄伸进白袍的袖口——那里藏着她最后一样东西:那面小镜子。昨天清洗时,她趁雌性狮人不注意,偷偷把它塞进了袍子夹层。

她需要制造混乱。任何混乱都好。

祭司举起刀,对准雪羽鸟的心脏——

“嗷呜——!!!”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强的狼嚎。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声。不是部落边缘的野兽,而是成规模、有组织的嚎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敌袭!”瞭望塔上的守卫嘶声大喊。

整个部落瞬间炸开锅。篝火旁的老弱妇孺惊慌失措,战士们则迅速抓起武器。雷恩从石座上站起,金色竖瞳收缩如针。

“狼族。”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冰冷彻骨。

几乎是同时,部落边缘的栅栏被撞开了。几十道黑影如潮水般涌入——狼人。他们比狮人稍矮,但更加精瘦敏捷,灰黑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油光,獠牙外露,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凶光。

“为了冬天的食物!”领头的狼人——独眼,脸上有狰狞的疤痕——高举石斧,“抢走他们的储备!抢走雌性!幼崽全部杀光!”

混战爆发。

狮人战士怒吼着迎上去。骨矛与石斧碰撞,利爪撕裂皮肉,鲜血在火光中飞溅。雌性狮人掩护着幼崽向中央大屋撤退,但狼族的目标很明确——他们分出一队直奔部落的储藏洞穴,另一队则扑向那些落单的雌性和幼崽。

祭坛旁一片混乱。祭司已经丢下骨刀,抓起一根长杖加入战斗。那对雪羽鸟从破开的笼子里飞出,惊慌地消失在夜空中。

薇薇还跪在祭坛前。押送她的两个雌性狮人已经跑去保护幼崽,没人再管她。

机会!

她猛地站起来,白袍在夜风中翻飞。但往哪跑?部落大门被狼族堵住,中央大屋方向在混战,边缘是陡坡深谷——

“妈妈!”一个小狮崽的哭喊声传来。

薇薇转头。就在祭坛不远处,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狮崽——金色毛发,头顶的耳朵还耷拉着——正跌跌撞撞地跑着,与撤退的队伍走散了。而在他身后,一个狼人战士已经发现了他,咧嘴露出獠牙,举起石斧。

没有任何犹豫。

薇薇甚至没时间思考。她的身体先于大脑行动——她扑了过去,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在小狮崽前面,同时举起手中的小镜子,对准狼人的眼睛。

月光、火光、镜面反射。

一道刺目的光斑精准地射进狼人的瞳孔。

“啊!”狼人猝不及防,眼前一花,动作顿住。

就在这一瞬间,一根骨矛从侧面飞来,贯穿了狼人的胸膛。是雷恩。他不知何时已经冲到近前,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狼人倒下。雷恩看都没看他,目光落在薇薇身上。

她还在发抖,双手死死护着怀里的小狮崽。白袍上沾了狼人的血,额头的纹路在混乱中发出微弱的红光。小镜子从她手中滑落,掉在血泊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雷恩看着这个娇小的、应该是最弱小的无毛兽。她刚刚做了什么?用那种奇怪的小东西反射光线,干扰了狼人,为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狮族幼崽争取了哪怕半秒的时间。

而就是这半秒,救了一条命。

“王!”远处传来战士的呼喊,更多的狼人正在涌来。

雷恩没有回应。他突然弯腰,单手将薇薇连同她怀里的小狮崽一起捞起,扛在肩上。动作粗鲁,但避开了她可能受伤的部位。

“回王帐!”他低吼一声,转身朝中央大屋冲去。

沿途有狼人试图阻拦,但雷恩甚至没有用武器。他一爪挥出,金色的残影闪过,狼人的头颅便滚落在地。他像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在混战中撕开一条血路。

薇薇被颠得头晕目眩,只能死死抓住他的皮毛。怀里的小狮崽在哭,她本能地轻轻拍抚,用中文低语:“不怕……不怕……”

雷恩冲进中央大屋——那是整个部落最大、最坚固的石屋。他将薇薇和小狮崽丢在铺着厚厚兽皮的石床上,转身对门口两个守卫下令:“守住。任何狼族靠近,格杀勿论。”

“是,王!”

沉重的木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厮杀声。屋内只点着一盏兽油灯,光线昏暗。石床边的墙上挂满了兽骨战利品,空气中弥漫着雄性兽人浓烈的气息——混合着汗水、皮革和一种独特的、类似檀木的体味。

小狮崽还在抽泣。薇薇检查了一下,他除了惊吓没有受伤。她用袖子擦掉他脸上的血迹,轻声哼着记忆中的儿歌——她哄弟弟时唱的歌。

渐渐地,小狮崽安静下来,蜷缩在她怀里睡着了。

门外的战斗声渐渐平息。偶尔还有零星的嚎叫,但大势已定。狮族守住了部落。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被推开。

雷恩走了进来。他身上的皮甲沾满了血——有狼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左肩有一道深深的爪痕,还在渗血。但他毫不在意,随手扯掉破损的皮甲,露出精壮的上身。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肌肉线条如同雕刻,每一块都充满了爆发力。暗金色的毛发从胸口延伸到腹部,腰际围着简单的皮裙。他走到石床边,金色竖瞳盯着薇薇。

薇薇抱着熟睡的小狮崽,警惕地回望。

语言不通。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获救了,还是从祭品变成了别的什么。

雷恩突然伸手,不是对她,而是轻轻碰了碰小狮崽的头。动作笨拙,但罕见地温和。“我的侄子。”他说,然后意识到她听不懂,皱了皱眉。

他直起身,环顾四周,最后从墙角拿起一块用来记事的石板和一根炭笔——那是祭司用来记录狩猎成果的。他把石板和炭笔丢到薇薇面前。

沟通。他需要和她沟通。

薇薇明白了。她小心地将小狮崽放在兽皮上,拿起炭笔。石板表面粗糙,但能写字画画。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画。

第一幅:她自己(简笔画小人),被关在笼子里,月亮很圆,一个祭司模样的人举着刀。

第二幅:狼人(画了狼头人身)进攻,她挡在小狮崽(画了带耳朵的小人)前面。

第三幅:他扛起她和幼崽,跑回屋子。

画得很简陋,但意思明确。

雷恩看着石板,金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拿起炭笔,在第三幅画旁边加了几笔: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然后画了两个小人站在一起,旁边打了个问号。

他在问:你为什么救狮族的幼崽?

薇薇咬唇。为什么?她也不知道。本能?她从小喜欢孩子,学美术时还去孤儿院当过志愿者,教孩子们画画。但在这里,在生死关头,这种“喜欢”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她想了想,在石板上画:一个小人(她)看着另一个小人(幼崽)在哭,她画了个心形——这是全宇宙通用的符号。

然后,她指了指心,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因为心疼。

雷恩看着那个奇怪的符号,又看看她。他显然没理解“心形”的含义,但他看懂了她指自己胸口的动作。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薇薇以为他不会回应了。

突然,他伸手,粗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头的纹路。

灼热感再次传来。但这次,他的触碰带来一种奇异的共鸣——她体内的纹路在回应,微弱的红光沿着纹路流淌,甚至蔓延到了他的指尖。

雷恩猛地缩回手,眼中闪过震惊。

他再次拿起炭笔,在石板上快速画起来。这次他画得很详细:一个古老的祭坛,上面有复杂的纹路——和她额头的纹路有七分相似。祭坛上方,画了一个抽象的神像,光芒万丈。

然后他指了指神像,又指了指她,最后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他自己。

他在说:这些纹路,与兽神有关。而你,与我有关。

薇薇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想起了昨晚偷听到的对话——“异世之痕”,传说能沟通兽神的媒介。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鼓起勇气,在石板上写下几个汉字:

我想活

写完,她抬头看着他,黑色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求生欲。

雷恩看着那些奇怪的符号——他当然不认识汉字,但他看懂了她的眼神。那不是在祈求怜悯,而是在谈判。这个弱小的、没有皮毛的异类,在用她唯一能用的方式,争取活下去的权利。

门外传来脚步声,祭司的声音响起:“王,狼族已退。我们损失了七名战士,伤者二十余。幼崽全部安全。”

雷恩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然锁在薇薇脸上。

许久,他开口,声音低沉:“她不再是祭品。”

门外沉默了一瞬。“王,那兽神的赐福……”

“兽神已经给了回应。”雷恩说,金色竖瞳里倒映着薇薇额头发光的纹路,“今晚,狼族突然袭击的时间,正是祭祀开始的时刻。这不是巧合。”

他弯腰,凑近薇薇。浓烈的雄性气息将她包围。他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深深吸气,像是在辨认某种气味。

“异世之痕在发光。”他低声自语,“在回应我的靠近。”

然后,他直起身,对门外说:“准备仪式。不是祭祀,而是……伴侣仪式。”

薇薇听不懂“伴侣”这个词,但她从雷恩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新的、更复杂的东西——不再是看工具的眼神,而是一种审视、评估,以及……某种强烈的占有欲。

他指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出兽人语中“伴侣”的发音:“塔莉亚。”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雷恩。”

最后,他握住她的手——那只握着炭笔的、还在发抖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心脏跳动的位置。

“我的。”他说。

两个字,简单、霸道、不容置疑。

屋外,血月西斜,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而在王帐内,一个新的契约,正在无声中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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