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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风口的夜风裹着山雾,像掺了冰碴子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陈默站在崖边的老松树下,铁剑斜插在石缝里,剑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穗尖的红纱缠着片刚落的枯叶,转着圈儿往下坠。

崖下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很快又归于沉寂。陈默低头瞥了眼——李阔带来的三个邪修余孽,此刻正像断线的风筝似的挂在半山腰的灌木丛里,黑绿色的血顺着树干往下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还有一个。”陈默的指尖在镇星木牌上摩挲,木牌吸收了邪修的浊气,表面的暗红纹路亮得惊人,连带着识海里的《北斗补阙诀》都在发烫。他能感觉到,百米外的巨石后藏着个人,灵力波动虚浮,带着明显的恐惧。

他没动,只是对着虚空说:“李阔,出来吧。”

巨石后一阵窸窣,李阔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出来,锦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沾着泥和血,往日的嚣张荡然无存,只剩筛糠似的发抖:“陈……陈默,你别杀我……我舅舅是执法堂的赵……”

“赵坤已经死了。”陈默的声音比夜风还冷,“被我废了灵根,扔在牢里自生自灭。”

李阔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膝头撞在碎石上,发出“咚”的闷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欺负你,不该勾结邪修……你放我一条活路,我把我所有的灵晶都给你,还有我爹留给我的传功玉佩!”

他手忙脚乱地解着腰间的储物袋,灵晶滚落一地,在月光下闪着白花花的光。其中一块鸽卵大的蓝晶尤其惹眼——是块中品灵晶,足以抵外门弟子十年的月例。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块蓝晶上,戾气却没半分收敛。三年前被碎星窍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求饶,可李阔和邪修笑得有多得意?他们踩着他的手,把他的灵根往泥里碾,说“废人就该有废人的样子”。

“晚了。”陈默弯腰拔出石缝里的铁剑,剑刃上的红纱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李阔的瞳孔骤然收缩,突然从怀里掏出张黄符,往地上一拍:“爆!”

符纸瞬间燃起绿火,地上的灵晶突然炸开,碎石混着灵力碎片往陈默脸上扑!这是“爆晶符”,虽伤不了高手,却能制造混乱。李阔借着烟尘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往密林深处钻,嘴里还嘶喊着:“天璇堂的执事会为我报仇的!你死定了!”

陈默没追。

他看着李阔消失在密林尽头,指尖的戾气慢慢褪去。杀了李阔容易,可天璇堂的执事……刚才外门试练时,他就察觉到高台上有股隐晦的灵力盯着自己,带着审视和算计,想来就是李阔说的靠山。

留着李阔,正好看看这靠山想玩什么把戏。

他弯腰捡起那块中品灵晶,入手冰凉,灵力精纯。储物袋里还有些丹药和低阶法器,大多是搜刮来的赃物。他没兴趣,只把灵晶揣进怀里,转身往天权堂走。

崖下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山雾里开始弥漫淡淡的血腥味。陈默的靴底碾过地上的血迹,留下串串暗红的脚印,像条蜿蜒的蛇。

回到天权堂时,已是丑时。张厨子还守在焚化炉旁,靠着炉壁打盹,怀里揣着个油纸包,隐约能看见里面是热乎的灵麦饼。陈默走过去,刚要叫醒他,张厨子突然惊醒,手忙脚乱地把饼往他手里塞:“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

“没事。”陈默接过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灵力滑进喉咙,竟压下了些戾气带来的燥意,“李阔跑了,不过成了惊弓之鸟,翻不起浪。”

张厨子松了口气,却又皱起眉:“他刚才喊天璇堂的执事……你得当心。天璇堂的执事刘平,是李阔爹的门生,最护短,而且据说和内门的张长老关系近。”

陈默点点头。外门试练时,刘成提到的“张长老”,想来就是这位。

“对了,”张厨子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刚才有个穿灰袍的修士来找你,说是天璇堂的,让你明早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陈默的指尖顿了顿,饼渣掉落在衣襟上。

来了。

他擦掉碎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天璇堂的灰瓦在朝阳下泛着金光。陈默站在堂前的白玉阶下,仰头望着门楣上的匾额——“天璇”二字是用金漆写的,笔锋张扬,透着股高人一等的傲气。

门童通报后,一个身着墨袍的修士快步迎了出来,面白无须,眼角微垂,看起来温文尔雅。他手里把玩着串沉香珠,笑道:“这位就是陈默师弟吧?久仰大名,我是天璇堂的执事刘平。”

陈默没接他的话,只是拱手:“刘执事找我何事?”

“师弟爽快。”刘平引着他往里走,穿过种满灵竹的天井,来到一间雅致的茶室。茶案上摆着套冰裂纹的瓷具,壶里的灵茶正冒着白汽,香气清冽,是“云雾尖”,比外门弟子喝的粗茶贵上百倍。

“尝尝?”刘平给陈默斟了杯茶,茶汤碧绿,浮着层细沫,“这是张长老赏的,说是能宁神静气,压制戾气。”

陈默的指尖碰了碰茶杯,杯壁冰凉,却没端起来。他知道刘平在试探——昨天外门试练废了王浩等人,夜里又在黑风口动了杀心,他身上的戾气瞒不过有心人。

“刘执事有话不妨直说。”陈默的目光落在刘平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雕着只展翅的鹰,灵气流转,是件下品防御法器。

刘平笑了笑,收起茶杯:“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师弟在外门试练的身手,我和张长老都看在眼里,是块好料子。天璇堂虽不比内门,却也资源充足,若师弟肯来,我保你三个月内晋升内门,月例加倍,张长老还能亲自指点你修行。”

他从袖袋里掏出块令牌,放在茶案上,令牌上刻着“天璇核心”四字:“这是天璇堂核心弟子的令牌,持此牌可自由出入藏经阁三层,还能领取每月三枚聚气丹。”

条件确实诱人。藏经阁三层有不少失传的中阶功法,聚气丹更是修复星窍的必需品。外门弟子拼死拼活赚的月例,连买半枚聚气丹都不够。

陈默看着那块令牌,突然笑了:“条件呢?”

刘平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谈不上条件,只是……李阔毕竟是张长老看着长大的,他失踪了,长老心里不好受。若师弟能找到他,交给他发落,也算是给长老一个面子。”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李阔绑回来,让你们处置?”陈默的戾气开始翻涌,茶杯里的茶汤竟泛起了细密的红丝。

“师弟说笑了。”刘平的沉香珠转得更快了,“李阔勾结邪修,按门规该废去灵根,打入锁魂狱。只是……毕竟是故人之子,张长老想亲自问他几句话,也算全了师徒情分。”

陈默站起身,戾气撞得茶室的窗棂“咯吱”作响:“李阔在哪,我知道。但他的命,只能由我来取。”

刘平的脸色沉了下来,沉香珠“啪”地捏碎了一颗:“陈默,你别不识抬举!天璇堂的橄榄枝不是谁都能接的,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以为凭你外门弟子的身份,真能在青云宗站稳脚跟?”

“能不能站稳,不劳执事费心。”陈默转身往外走,手按在剑柄上,“我要的东西,会自己去拿。藏经阁的功法也好,聚气丹也罢,都一样。”

“你会后悔的!”刘平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李阔是张长老的义子,你动他一根头发,都得扒层皮!还有外门试练的账,王浩可是张长老的亲传弟子,你废了他的右手,这笔账也得算!”

陈默的脚步顿在门口,没回头,只留下句:“随时恭候。”

走出天璇堂,阳光正好,灵竹的影子在地上晃成斑驳的碎金。陈默摸了摸怀里的中品灵晶,戾气渐渐平复。他知道,拒绝刘平,意味着要同时面对天璇堂和张长老的打压,但他不后悔。

三年的隐忍教会他最深刻的道理——依附别人的庇护,永远不如自己手里的剑可靠。

他往藏经阁的方向走。外门弟子只能进一层,那里的功法都是些基础货色,对修复星窍没用。但他记得,藏经阁后墙有处松动的砖块,是三年前还在内门时发现的,能通到二层的暗格。

暗格里藏着本《裂星拳》,是本偏门的杀伐功法,据说练到深处能以拳碎星,正合他的《北斗补阙诀》。当年因为觉得过于暴戾,没肯学,现在想来,倒是再合适不过。

藏经阁的老执事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打盹,手里的鸡毛掸子搭在膝盖上,呼噜打得震天响。陈默像道影子溜到后墙,指尖的戾气探进砖缝,轻轻一撬,砖块就松动了。

暗格里果然放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打开一看,《裂星拳》的竹简静静躺在里面,泛黄的竹片上刻着苍劲的字迹,透着股凶悍的气息。

他刚把竹简揣进怀里,就听见身后传来声轻咳:“偷东西,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

陈默猛地转身,老执事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手里的鸡毛掸子指着他,浑浊的眼睛里却没半分怒意,反而带着丝笑意。

“前辈……”陈默握紧铁剑,随时准备动手。这老执事看着普通,可藏经阁的护阁大阵启动权在他手里,据说当年连金丹期的邪修都没能闯进去。

老执事摆了摆手,弯腰把松动的砖块砌回去,动作慢悠悠的:“那本《裂星拳》是三十年前个疯修士留下的,说是要传给‘戾气能养剑’的后辈。你小子的剑穗红得发黑,倒真合他的话。”

陈默愣住了。

“别紧张,我不会告发你。”老执事往他手里塞了块黑木牌,和他怀里的镇星木牌材质相似,“拿着这个,以后来藏经阁,报我的名字‘墨老’,能进三层。”

陈默接过木牌,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前辈为何……”

“我欠你师父一个人情。”墨老的目光落在他的铁剑上,“他当年为了护这本拳谱,断了条胳膊。可惜啊,好人不长命。”

师父……

陈默的眼眶有些发热。三年前黑风谷之战,师父为了护他,被邪修的蚀灵爪掏了灵核,临死前把这把铁剑塞给他,说“活下去,替我看看北斗补全的样子”。

“谢谢前辈。”陈默握紧黑木牌,深深鞠了一躬。

墨老摆摆手,转身往回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张长老那老东西护短得很,你当心他的‘锁灵指’。还有,天璇堂的库房里藏着株‘血灵草’,能温养星窍,就是看守的灵兽有点麻烦。”

陈默心里一动——血灵草是修复星窍的奇药,比聚气丹有效十倍!

等他抬头时,墨老已经钻进了藏经阁,只留下鸡毛掸子在藤椅上轻轻摇晃。

陈默握紧怀里的《裂星拳》竹简,又摸了摸墨老给的黑木牌,戾气竟变得平和了些。他原以为自己在青云宗孤立无援,却没想到,师父的旧识一直都在暗处看着他。

他往天璇堂的库房方向看了看,那里的灵力波动很强,隐约能听见兽吼。但他的眼底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燃起了斗志。

张长老的锁灵指也好,库房的灵兽也罢,想要挡他的路,就得尝尝他的戾气和裂星拳。

他陈默,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夕阳西下时,陈默回到了天权堂。张厨子正蹲在炉边炖着什么,陶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飘出老远。看见陈默,他赶紧掀开盖子:“快尝尝!我托人从后山采的‘凝神草’,炖了灵鸡汤,能压你身上的戾气。”

陈默接过陶碗,鸡汤滚烫,混着药香滑进喉咙,暖意顺着经脉蔓延,识海里的戾气果然平顺了些。他看着张厨子被热气熏红的脸,突然想起墨老的话——这青云宗,不全是李阔和张长老那样的人。

“张叔,”陈默把那块中品蓝晶放在炉边,“这个你收着,买点好料子,别总穿这件打补丁的围裙。”

张厨子的脸一下红了,手忙脚乱地推回去:“我不要!你留着修炼用!我这围裙挺好的,打补丁才暖和……”

推让间,蓝晶滚落在地,撞在块不起眼的黑石头上,发出“叮”的脆响。那石头突然亮起道微光,表面竟浮现出和镇星木牌相似的纹路!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块石头,是他昨天从黑风口捡回来的,看着不起眼,随手扔在了炉边。

他捡起石头,指尖的戾气探进去,石头突然“咔嚓”裂开,里面露出半张残破的兽皮,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地图,终点标着个“谷”字,旁边写着“聚灵珠”三个字!

是黑风谷的地图!和他在残灵盾碎片上看到的那半张,正好能拼在一起!

张厨子也凑过来看,指着地图边缘的个小三角:“这是……黑风口的标记?聚灵珠藏在黑风口?”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李远藏了三年的聚灵珠,竟然就在离他不到百米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李阔逃跑时喊的话:“天璇堂的执事会为我报仇的!”

难道……天璇堂的刘平,早就知道聚灵珠的下落?他拉拢自己,甚至不惜包庇李阔,就是为了稳住他,好趁机去黑风口找珠子?

陈默的戾气瞬间翻涌,铁剑“噌”地出鞘,剑刃上的红纱在夕阳下泛着嗜血的光。

他转身就往黑风口跑,张厨子在身后喊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知道,聚灵珠绝不能落入天璇堂的手里。那不仅是师父和护珠队用命换来的宝物,更是他查清黑风谷真相的关键!

黑风口的方向,隐约传来灵力碰撞的巨响,还夹杂着刘平的怒喝。

陈默的脚步更快了,像道离弦的箭,劈开暮色,往那片弥漫着血腥和阴谋的山谷冲去。

他的剑,已经迫不及待要饮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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