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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核,这种近乎第二条生命的东西,其凝炼的难度远超我最初的想象。

它并非简单的血液压缩。需要海量的、源自本源的血液作为“材料”,需要将自身的精神与意志如同锻造刀剑般反复锻打、融入其中作为“魂骨”,还需要在其内部构筑起复杂精密的能量回路与法则符文,以维持其不朽不灭的特性。而在此基础上,我还要将它塑造成一颗能够跳动、能够模拟情感流转、能够与倾奇者那具精致人偶之躯兼容的“心脏”……这对刚刚掌握这份能力的我而言,不啻于要求一个刚学会握笔的孩童直接绘出传世名画。

但一个疯狂的想法,早早就在我心底生了根:用我自己的心脏作为最初的“模胚”和核心材料。

既然要给他一颗心,还有什么比一颗真正在跳动着、承载着我生命律动的“心脏”更合适的呢?由心脏本身转化而来的血核,天然就是心脏的形态与功能,届时只需要进行置换……至于失去心脏的吸血鬼会怎样?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里没有先例。或许没事?毕竟血液才是我们的本源,心脏……大概只是个有用的器官吧?没了它,血液大概也能自己循环……大概。

这不确定的“大概”像风中的蛛丝,脆弱却足以支撑我做出决定。为了倾奇者眼中那缕对“心”的渴望,值得一试。

下定决心后,我选了一个倾奇者照常来访的夜晚。他带来一小包新炒的芝麻盐,说是踏鞴砂的大家最近喜欢的调味,虽然我不能吃,但闻着很香。我小心地收好,然后拉着他坐下,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倾奇者,我想到办法了。给你一颗‘心’的办法。”

他紫眸瞬间睁大,里面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像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

“真的吗?伊利斯?”

“嗯。”我用力点头,“不过,需要一些时间,而且……不能被打扰。过程很关键。等我做好了,就立刻去找你,好吗?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在踏鞴砂生活,不要担心我。”

他眼中的欣喜稍稍沉淀,换上了关切:“需要很久吗?伊利斯一个人,没关系吗?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我努力笑得自信满满,“只是需要安静和专心。我可是很厉害的吸血鬼!”我挥舞了一下拳头,展示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肌肉。

他看着我,良久,才缓缓点头,伸手轻轻拉住我的袖子:“那……我等你。伊利斯要小心,一定要……完好地来找我。”

“约定好了。”我伸出小指,他也伸出小指,我们笨拙地勾了勾。他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晚他离开后,我便开始了漫长而孤寂的准备工作。

首先需要“燃料”。我展开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掠夺性的狩猎。不再顾及“可持续发展”,不再挑挑拣拣。森林里的大型动物,野猪、鹿、甚至偶然遇到的落单野狼,都成了我的目标。我利用蝠化的高速和阴影穿梭的隐蔽,在数个夜晚里扫荡了周边大片区域。温热的血液涌入喉管,迅速被身体转化为纯粹的能量和凝练的本源之血,储存在四肢百骸,几乎要满溢出来。这是一种暴饮暴食,我能感觉到身体在膨胀般的充盈,却也带来一种沉滞的饱胀感,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当储备终于达到我预估的临界点,我返回了那个熟悉又空旷的山洞。在洞穴最深处、最平整的一块石面上坐下,收敛起所有杂念,将意识沉入体内。

引导开始了。储存在各处的、蕴含着庞大生命力的本源血液,像听到了无声的号令,开始沿着血管,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向胸腔中央汇聚。起初只是溪流,渐渐变成江河,最终如同百川归海,全部涌向那颗正在有力跳动的、属于我的心脏。

心脏,这个以往只是默默工作的器官,此刻成了熔炉的中心。涌入的血液不再是滋养,而是锻造的洪流。它们冲刷着心脏的每一寸结构,在血脉深处某种古老本能的指引下,开始对其进行最本质的重塑。

与此同时,我的意识也必须分毫不差地融入其中。这不是旁观,而是参与塑造。我需要将自己的“存在感”——那些对倾奇者的记忆、想要给予他的愿望、甚至是我对“永恒”与“陪伴”的理解——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一点点镌刻进正在形成的血核内部。这过程无法言喻,就像用思想去编织一个活着的、会跳动的梦。

还有那些符文与法阵。它们并非我学习所得,而是随着血脉能力苏醒,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意识里的古老知识。复杂、神秘,每一个转折都蕴含着关于生命、能量与不朽的规则。我必须在凝炼的同时,用精神力量在血核的内部结构里,同步勾勒出这些纹路,确保它们与血核本身浑然一体,成为其不朽特性的基石。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精细到极致的操控,容不得半分急躁。血核的凝聚,果然是一场“慢工出细活”的折磨。我的意识沉浸在体内那个微观而宏大的世界里,完全失去了对外界时间的感知。饥饿感袭来,就本能地汲取一点点体内储存的血液能量维持。困倦?不敢有。身体因为长时间的静止和巨大的能量消耗,逐渐变得麻木、虚弱。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周,抑或……更久。直到某一刻,胸腔内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稳定的、有力的搏动感,那搏动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与我的整个存在都联结在了一起。同时,一股清晰的信息流回馈到我的意识:成了。

血核,以我的心脏为基,凝炼完成了。

我像是从一个极其深沉的、疲惫的梦中挣扎着醒来。缓缓睁开眼,山洞里光线昏暗,但能看出与我开始凝炼时并无太大区别。然而,当我试图起身时,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脱感猛地袭来,差点让我栽倒。扶着冰冷的岩壁,我才勉强站稳。

目光扫过洞口,那里原本只是光秃秃的岩壁,现在却爬满了新鲜的、嫩绿的藤蔓,甚至还开出了几朵小小的白花。洞口边缘的杂草,也比记忆中茂盛和高大了许多。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变化……绝不是几天或几周能造成的。

倾奇者!他等了多久?

焦急瞬间压倒了身体的极度不适。我立刻尝试像往常一样,用意念引导那颗刚刚成型的、宛如红水晶般的八面体血核从胸腔中分离出来。然而,反馈来的感觉却是一阵紧密的、顽固的“联结感”。它已经与我的胸腔组织、血管网络深深嵌合在一起,仿佛生来就长在那里。它不是纯粹的能量体,而是有着完整生理结构的“器官”。

取不出来。

这个认知让我愣住了。难道要……手动?

几乎没有犹豫。我颤抖着手,摸向怀里——那里贴身藏着倾奇者送给我的、那把精美的小刀。冰冷的刀柄入手,带来一丝异样的清醒。

我解开身上那件深蓝色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露出苍白瘦削的胸膛。皮肤下,能隐约看到那暗红色的、微微搏动的轮廓。

“对不起了,倾奇者送我的礼物……”我低声喃喃,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刀尖抵在左胸预估的位置。

好痛。

真的,好痛。

比阳光灼烧更尖锐,比任何记忆中的伤口都更深入骨髓。刀刃划开皮肤、肌肉,割断细微的血管和神经,冰冷与火辣交织。我咬紧牙关,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混入不断涌出的鲜血中。但我不能停。视线因为剧痛和失血开始模糊,但我靠着意志,一点点扩大切口,直到手指能探入温热血湿的胸腔内部,触碰到那颗正在有力搏动、却已变得坚硬如宝石的“心脏”。

握住,用力一扯——

难以形容的撕裂感和空虚感席卷而来。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手心传来的、那颗血核稳定而温暖的搏动,又强行将我拉回。

成功了。

我低头,看着掌心里那颗东西。它大约拳头大小,呈现完美的、多切面的八面体形状,通体是深邃而剔透的血红色,像最纯净的红宝石,内部仿佛有暗金色的液体在缓缓流转、闪烁。它在我手心规律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舒张,都散发出微弱却清晰的生命力场。

真美。倾奇者一定会喜欢。

满足感奇异地暂时压过了剧痛和虚弱。我甚至没去看胸前那个狰狞的、鲜血汩汩涌出的伤口,只是胡乱扯过地上脏污的旧衣服,用力按在伤口上暂时止血。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只剩下一层空壳,力量随着那颗血核的离体被抽走了大半。皮肤下的血管都显得清晰可见,银发枯槁地贴在脸颊,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但没关系。我做到了。我要立刻把它交给倾奇者。

几乎是凭着本能,我摇摇晃晃地冲出山洞。夜晚的空气冰冷,让我打了个寒颤。饥饿感如同苏醒的猛兽,疯狂啃噬着我空虚的脏腑。路过一片灌木丛时,我甚至顾不上寻找“合适”的目标,直接扑向一只正在打盹的野兔,近乎粗暴地吸取了它全部的血液。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些许暖意和力量,勉强支撑我没有立刻倒下。

一路跌跌撞撞,凭着记忆和对踏鞴砂方向的执念,我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飞到了那片熟悉的、炉火常年不熄的工坊区附近。

就在我准备寻找倾奇者所在的屋子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踏鞴砂边缘的阴影中闪出,步履匆匆,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焦急,径直朝着海边的方向走去。

是倾奇者!他这么晚要去哪里?

我来不及细想,迅速降低高度,收敛蝠翼,踉跄着落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小径上。

突然的动静显然吓了他一跳。他猛地停住脚步,身体紧绷,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当月光勾勒出我摇摇欲坠的身影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紫眸在黑暗中难以置信地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或是极其可怖的景象。

“倾……伊利斯?”他的声音带着颤音。

“倾奇者!”我却高兴极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仿佛都瞬间远离。我咧开干裂的嘴唇,想给他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这个笑容在月光下、在我此刻的形容下有多么骇人。我急切地、几乎是扑过去,拉起他微凉的手,将那颗还在我手心温热搏动着的血核塞进他手里。

“你看!你看!我做到了!心!给倾奇者的心!”我语无伦次,欢快地重复着,声音因为虚弱而嘶哑,“倾奇者也有心了!以后就能感觉到了!开心吗?”

我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惊喜的笑容,或者像往常一样亮起来的眼睛。

然而,没有。

倾奇者握着那颗温热的、搏动着的血核,整个人却像被冻住了一样。他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枚在月光下流转着暗红与金色光泽的晶体,又缓缓抬起头,看向我。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我此刻的模样。

他的表情,我从未见过。那不是喜悦,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几乎要将那张精致面孔撕裂的情绪。震惊、恍然、难以置信,然后是无法抑制的、汹涌而来的心疼和……恐惧?他槿紫色的眼眸剧烈地颤动着,里面迅速凝聚起浓得化不开的水雾,越来越浓,最终,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着他光滑的脸颊滚落下来,在月光下划过一道清晰的银线。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哭喊都更让我惊慌失措。

他哭了?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是因为我突然出现吓到他了?还是因为……这颗“心”不够好?

“倾、倾奇者?别哭!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突然跳出来吓你!”我慌乱地解释,想要伸手去擦他的眼泪,可手刚抬到一半,就僵住了。

借着月光,我看到了自己的手。瘦得皮包骨头,指节嶙峋,上面沾满了已经干涸发黑的、或新鲜湿润的暗红色血污,指甲缝里也是。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破烂肮脏,胸前那片被胡乱按压的布料已经被鲜血浸透,粘在皮肉上,隐约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边缘。头发打结,脸上恐怕也全是污迹和血痕。

我这样……太脏了。会弄脏他干净的衣服和脸颊。

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进退维谷。我只能徒劳地重复着:“别哭……倾奇者,别哭……我没事的,真的……”

然而,倾奇者却猛地向前一步,完全不顾我身上的污秽和血腥,伸出双臂,极其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拥入怀中。他的拥抱很小心,避开了我胸前的伤口,但手臂却在微微发抖。

“伊利斯……笨蛋……大笨蛋……”他哽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他松开一点,颤抖着手,开始检查我的身体。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那片狼藉、看到那隐约可见的伤口时,他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脸色在月光下白得透明。

“这是……取它……弄的?”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向我手心那颗血核。

“……嗯。”我缩了缩脖子,有点心虚,“不过很快就会好的!真的!你看,它多漂亮,多有力!”我试图转移话题,又把血核往他眼前凑了凑。

倾奇者没有看血核,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伤口,眼泪流得更凶了。他可能已经猜到了,这颗“心”的材料,究竟是什么。

“快点,倾奇者,把它放进去!”我催促着,拉过他的手,将血核按在他的左胸位置。隔着单薄的衣衫,我能感觉到他胸膛的平坦和微凉。

集中残留的意识,我引动了与血核之间那丝微弱的联系。掌心下的血核微微一亮,随即像水滴融入海绵一般,毫无阻碍地渗入了他的胸膛,消失不见。

下一秒——

“咚……咚……咚……”

清晰而稳定的心跳声,从倾奇者的胸腔里传来,透过我的掌心,一声声,敲击在我的意识上。那声音初时有些生涩,但很快变得规律、有力,仿佛一颗沉睡已久的种子,终于破土萌芽。

我猛地抬起头,惊喜地看向倾奇者:“听!心跳!倾奇者有心跳了!”

倾奇者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胸,紫眸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奇异的茫然。他能感觉到,那陌生的搏动,那温热的、仿佛有了实感的充盈,正在他空荡了数百年的胸腔里发生。

然而,这份震惊和初获“心”的奇异感觉,很快又被眼前我凄惨的模样冲淡。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朝附近一条他知道的、隐蔽的小溪走去。

“先……清理。”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但语气已经变得坚决。

在小溪边清冷的月光下,他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衣摆,蘸着冰凉的溪水,开始极其细致、轻柔地擦拭我脸上、手上、身上的血污。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器皿,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

借着溪水的倒影,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难怪他会吓哭。

镜中(或者说水中的)那个人,几乎让我自己都认不出来。银白色的长发失去了所有光泽,枯草般纠结披散;原本只是苍白的皮肤,现在是一种近乎死灰的、病态的青白,皮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嘴唇干裂,渗着血丝,颜色暗淡;眼睛下方是浓重的阴影,猩红的瞳孔也显得黯淡无神。身上更是瘦骨嶙峋,那件深蓝色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被鲜血和污渍染得看不出原色。胸前的伤口虽然因为吸血鬼的体质已经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的边缘依旧狰狞可怖。

整体看起来,就像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只剩下一口气的骷髅架子,还是血淋淋的那种。

“噗。”我对着倒影,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丑。”我小声嘀咕。

倾奇者擦拭我手臂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我,紫眸里又浮起一层水光,但这次更多是气恼和心疼。

“你还笑!”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虽然因为哭过而软糯,却掷地有声,“伊利斯,答应我,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了!任何事情都不可以!”

我被他严肃的样子唬住了,连忙点头如捣蒜:“嗯嗯,答应你,答应你!不做了,以后都不做了!”心里却想着,只要倾奇者能开心,能有一颗“心”,这点代价算什么?反正吸血鬼又不会真的死掉,最多虚弱一阵子,多喝点血就补回来了。

他显然看出了我的敷衍,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眼神却更加深邃复杂。他仔细地清理着我的伤口周围,尽管知道它会自己愈合。月光下,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侧脸专注而悲伤。

我知道,他生气了,也很难过。因为我伤害了自己。但我也知道,他胸腔里那颗正在规律跳动着的、温暖的血核,会慢慢让他理解,这一切的“值得”。

清理完毕,虽然依旧形容枯槁,但至少干净了一些。倾奇者脱下自己的外袍(那件浅紫色的水干服),不由分说地披在我冰凉的身上。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熏香气味。

“回去吧,伊利斯。回山洞,好好休息。”他拉着我的手,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我会……经常去看你。你要快点好起来。”

“嗯!”我用力点头,感受着胸腔里空荡荡的、却不再流血的感觉,和披在身上的温暖,“倾奇者也要好好的,有心了,要开心!”

他看着我,最终,嘴角极其轻微地、勉强地向上弯了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嗯”了一声。

我看着他在月光下渐渐走回踏鞴砂方向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裹紧带着他气息的外袍,转身,朝着我那黑暗却安心的山洞,蹒跚而去。

身体很痛,很累,很空虚。

但心里,却满满当当的。

真好。

我的倾奇者,现在也有“心”了。

而我,大概……真的可以,一直一直,陪伴着他了吧。以我这具不死不灭的、诅咒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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