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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了。
当他触碰到我脸颊的那一刻,冰冷和僵硬的触感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不是赌气睡着了,而是……真正的死亡。
“啊——!!
沈方峥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吼,撕破了房间的死寂。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跪倒在床边,伸出双臂想要将我这句冰冷的躯体搂进怀中,却又怕碰碎了,动作笨拙而绝望。
“阿澜,你醒醒!你看看我!我回来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语无伦次,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
“我不该冲你发火,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我不该……”
他把脸埋在我早就没有温度的颈窝,
像个走丢的孩子般嚎啕大哭,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你打我骂我都行,你起来啊,你别吓我,求你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错了,老婆,你回来……回来好不好?”
可是无论他如何哭喊,如何忏悔,如何紧紧拥抱,
怀里的身体再也给不出一丝一毫的回应了。
灵魂没有眼泪,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
一种更尖锐的痛苦贯穿了我。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倒抽冷气的声音。
“沈队!”
“头儿!”
是队里几个跟着他跑回来的年轻队员。
他们看见里面的情况,脸色惨白的僵硬在门口。
沈方峥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赤红着眼睛转向门口,里面翻涌着濒临疯狂的偏执。
“封锁现场,拍照,痕检,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他的声音嘶哑的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定是那个凶手,他报复我!给我把他挖出来!我要亲手宰了他!”
他的语速极快,逻辑混乱,却带着一种疯狂的笃定。
现场很干净,没有闯入的痕迹,床上没有挣扎,只有床头柜上一个空药瓶,一切都很清晰的指向真相。
队员们面面相觑,面露不忍,却还是听话的开始动作。
小张在查看我昨天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时,手指触到了内袋的纸张。
他展开,脸色变得难看。
“沈队,这是嫂子外套里找到的医院诊断书,应激性红斑狼疮,伴随多器官损伤风险……”
沈方峥像是被冻住了,死死的盯着那张纸:
“什么狼疮?她没有跟我说过。”
他伸出手,想要夺过那张纸。
在即将碰到诊断书的刹那,旁边检查我遗物的王哥,脸色铁青的举起了我的手机。
他的喉结滚动几下,声音沉重的像丧钟。
“沈队,嫂子留给你最后的话……遗书。”
沈方峥的手僵在半空,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缓慢的将视线对准手机屏幕。
遗书的每个字都像钢针,钉进他的瞳孔。
“不可能。”
他猛然摇头。“假的,这是伪造的!”
沈方峥夺过手机,退出又点开,仿佛多来几次,那几行字就会消失。
可是没有。
白底黑字,仍然是那么清晰。
旁边诊断书上的日期刺眼地提醒着他,就是我哭的那天晚上。
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指责我的那天晚上。
沈方峥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砸在地板上。
他双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头发,音调破碎:
“她哭是因为生病了,她很疼,可我骂她,吼她,让她收起没用的情绪。”
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床上的我,灭顶的悔恨将他彻底吞没。
“是我害死了她!”
“是我杀了她!我才是那个凶手!”
他崩溃地捶打着地面,哭的撕心裂肺。
灵魂没有眼泪。
我只能苍白的飘在他的身边。
心痛的快要消散,却连一阵能替他抚去泪水的风都无力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