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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五天的训练转瞬即逝,即将迎来夏宁宁人生中的第一次游泳比赛。站在游泳比赛的跳台旁。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混合着泳池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构成一种陌生的、令人既紧张又兴奋的氛围。以前在温热的海岛,四周都是咸咸的海风,家里人总担心海浪莫测、担心暗流汹涌,从未让她下海真正游过,更别提参加正规比赛了。来到黄冈这座江边小城,离开了熟悉的呵护,她反而像一株被移栽的植物,在新的土壤里发现了自己潜藏的能量和无限可能。游泳,便是其中一个最意外的发现。

赛前,教练组织大家进行热身运动。夏宁宁认真地拉伸着四肢的每一寸肌肉,感受着韧带被拉开时微微的酸胀感。热身完毕,她和队友们先进行接力赛的模拟练习。水下传递交接棒的默契需要反复磨合。教练在一旁反复强调:“记住,宁可慢一拍,稳稳接棒,也绝对不能抢跳!抢跳就是犯规,整个队伍的成绩都会被取消!” 这句话像紧箍咒一样,牢牢刻在每个队员的心里。

练习时,夏宁宁所在的女子4*50米接力队演练了一遍流程。入水、奋力划水、触壁、交接……一圈游下来,身体微微发热,也更熟悉了这个即将举行正式比赛的游泳馆环境。夏宁宁尤其注意观察了泳道的划分,清澈的池水被一道道色彩鲜艳的浮标线整齐地分割开来。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正式比赛时,自己应该不会因为紧张而游歪,扭到隔壁泳道去了。那种在训练初期时常发生的、控制不住方向的尴尬,她可不想在赛场上重演。

时间已近中午,下午就要进行初赛,此刻不宜消耗太多体力。熟悉场地后,看了看时间,距离午饭还有一段空闲,教练便让大家先回住宿的迎宾馆休息,养精蓄锐。

午饭安排在武汉大学的食堂。上次来去匆匆,没能好好品尝大学校园的伙食,这次总算有机会安心坐下。食堂里人头攒动,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夏宁宁和队友宁宇坐在一起,品尝着盘中的饭菜,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错。只是,吃饭的时候,夏宁宁的目光不经意地在人群中扫过,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早上在校园里惊鸿一瞥,她以为看到了颜胜钧,难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还是说,他们的比赛还没结束?她这才想起,自己并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而那本夹着他联系方式的书,也稳妥地躺在家里书桌抽屉里,并未带在身边。一丝淡淡的、难以捕捉的失落掠过心头,但很快就被比赛的紧张感压了下去。“先吃饭吧,下午还要比赛呢。”她对自己说,用力扒了一口饭。

下午两点半,比赛准时开始。夏宁宁和宁宇中午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此刻精神饱满。她们和教练、其他队友一起再次走向游泳馆。馆内气氛已然不同,看台上坐了不少人,裁判员各就各位,一种大赛将至的凝重感弥漫在空气中。这次参加比赛的队员很多,仅夏宁宁所在的队伍就有十六人,其中有好几位高二的学长,她甚至连名字都还叫不全。

夏宁宁报名的项目不少:50米仰泳、100米仰泳,以及女子4*50米接力和4*100米接力。对于初赛,她的目标很实际:闯进前八名,获得参加复赛(即决赛)的资格。

比赛按照项目顺序进行。先是女子50米的各项角逐,从自由泳、蛙泳、蝶泳,最后才是仰泳。宁宇参加的是50米自由泳,她入水如鱼,动作流畅有力,竟然一举打破了该项目的赛会记录!现场爆发出一阵欢呼。夏宁宁和队友们都激动地为她鼓掌。除了有一位学长在比赛中不幸腿抽筋被迫退赛外,其他队友的表现都可圈可点,纷纷顺利晋级复赛。这给尚未出场的夏宁宁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轮到女子50米仰泳初赛了。夏宁宁站上出发台,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加速的心跳。她很幸运,同组左边泳道的选手,正是来自武大附中的一位强敌,据说很有冠军相。发令枪响!夏宁宁应声入水,凉爽的池水瞬间包裹全身。她立刻按照训练养成的节奏划动双臂、打水前进。眼角的余光能瞥见左侧那道身影确实飞快,如同一条敏捷的海豚破水前行。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上心头,夏宁宁咬紧牙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紧她!” 她拼尽全力,感觉手臂挥动的频率和打水的力量都超过了平时训练。触壁!夏宁宁从水中抬起头,急促地呼吸着,看向计时牌——她获得了小组第三,总成绩排名第五,成功晋级复赛!连教练都走过来,略带惊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样的,宁宁!刚才的速度比平时训练快太多了!看来比赛确实能激发潜能。”

短暂休息后,就是50米仰泳的复赛(决赛)。教练在她上场前特意嘱咐:“如果待会儿分组,那个厉害的武大附中选手还在你旁边,就像初赛一样,什么都别想,紧紧咬住她!你就有机会取得更好的名次!” 幸运女神似乎再次眷顾,决赛时,那位冠军级别的选手恰好被分在了夏宁宁右边的泳道。

站上决赛出发台,夏宁宁感觉心跳比初赛时更响,但一种奇异的冷静也随之而来。枪响,入水!她严格按照教练的战术,右眼余光牢牢锁定右侧那道飞速前进的身影,手脚配合着训练了无数次的规律动作,奋力划水。耳边是水流的哗哗声,但依稀能分辨出观战台上队友们声嘶力竭的呐喊:“夏宁宁加油!夏宁宁加油!” 那声音仿佛带着力量,穿透水波,推动着她前进。触壁的那一刻,她几乎用尽了全力。

成绩出来——女子50米仰泳第三名!一枚宝贵的铜牌!

虽然这个成绩,与宁宇打破纪录、惊艳全场的金牌相比,似乎不值一提。但当教练走到她面前,说出那句让她瞬间眼眶发热的话时,所有的努力和汗水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加倍的回报。教练眼中带着欣慰和一丝歉意,笑着说:“夏宁宁,说实话,一开始组队的时候,我只是想着让你凑个数,特别是接力赛,女子仰泳这一棒实在缺人。没想到啊,你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惊喜!你很有潜力!”

“凑个数”……“没想到”……这几个字像钥匙,一下子打开了夏宁宁心中五味杂陈的闸门。她先是咧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那是被自己的坚持和突破所感动的泪水。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第一次参赛,就能站上领奖台。这份肯定,远比名次本身更让她激动。

接下来的男子50米各项初赛、复赛,队友们继续高歌猛进,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他们之中大半都是从小经过系统训练的,体能和技术基础扎实,游完比赛看起来仍有余力。夏宁宁不禁感慨,自己游完一个50米就已经感觉肺部像被掏空,气喘吁吁。幸好之前练习健美操打下了一些体能基础,否则今天恐怕很难坚持下来,更别提取得名次了。她暗下决心,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坚持锻炼,把体能维持在一个更好的水平。

男子的比赛速度更快,节奏更紧凑,感觉没多久所有50米项目的决赛都结束了。

稍事休息后,更加考验耐力的100米比赛开始了。夏宁宁的体能短板在更长的距离上逐渐显现,尤其是仰泳的转身技术,她掌握得还不够娴熟,每次翻身都会比对手慢上半拍。最终,她在女子100米仰泳中获得了第五名。虽然与奖牌失之交臂,但她和教练对这个结果都已非常满意。首次参赛,经验远比名次重要。

第二天的赛程主要是接力赛和更长距离的项目。由于报名接力赛的队伍相对较少,赛制规定接力赛只进行一轮,初赛即决赛。这意味着没有任何犯错的余地,必须一次发挥出最佳水平。

女子4*50米接力赛中,夏宁宁肩负仰泳第一棒的重任。她稳住心态,顺利出发,为队伍开了个好头。最终她们团结协作,夺得了第三名。而在更具挑战的4*100米接力中,姑娘们拼尽全力,最终获得了第四名。对于一支首次组队参加正式大赛的队伍来说,能在两个接力项目上都闯入前五,已经是相当出色的成绩了。

当所有比赛结束,站在游泳馆门口,回望那片碧蓝的池水,夏宁宁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这片泳池见证了她的许多第一次:第一次正式比赛、第一次站上领奖台、第一次为了团队荣誉而拼尽全力。她不仅收获了奖牌和肯定,更重要的,是发现了那个敢于挑战、蕴含潜能的自己。黄冈,这座曾经陌生的城市,正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帮她书写着青春里更加丰富多彩的篇章。水流划过肌肤的感觉,看台上队友的呐喊,还有触壁那一刻的释然与喜悦,都深深印刻在了这个夏天的记忆里。她知道,这不会是她最后一次划破水面,迎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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