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沈砚辞别了正在埋头抄字的张小宝，跟着刘管家派来的车马，一路往城西的刘府而去。
刘大户家底殷实，府邸比张府气派了不止一倍，朱红大门敞开着，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院内雕梁画栋，连走廊下的灯笼都比别家精致几分。
沈砚刚踏进正厅，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声，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还有两个奶声奶气却透着顽劣的喊声。
“二哥！你敢抢我的弹弓，我就去告诉娘，你偷偷藏了隔壁王婶家的绣花鞋！”
“臭小子，你敢告状？看我不把你那只瘸腿兔子扔到池塘里喂鱼！”
刘管家的脸瞬间涨红，连忙对着沈砚拱手赔罪：“沈先生见笑了，这就是我家那两个小祖宗，老大刘博文，老二刘博武，一对活宝，整日里搅得府里鸡犬不宁。”
沈砚挑眉，光是听这名字，就知道刘大户对两个儿子寄予厚望，可惜这性子，怕是和“博文”“博武”半点不沾边。
他跟着刘管家往后院走，越走越心惊。
只见庭院里一片狼藉，假山石上的花盆摔了满地，名贵的兰花折了枝，石桌上的茶具碎了一地，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扭打在一处，一个揪着对方的头发，一个拽着对方的衣角，谁也不肯松手。
旁边的丫鬟小厮急得团团转，却没人敢上前拉架——显然是被这两个小祖宗收拾怕了。
“都给我住手！”刘管家厉声喝道。
两个孩子这才停了手，齐齐转过头来，脸上还沾着泥土，头发乱糟糟的，活脱脱像两只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小猴子。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时，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狡黠。
刘博武率先松开手，叉着腰，仰着脑袋打量沈砚：“你就是爹请来的新先生？我看你细皮嫩肉的，怕是连弓都拉不开，也配教我们？”
刘博文也跟着附和，尖着嗓子道：“就是！前几个先生，不是被我们气跑了，就是被我们捉弄哭了，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卷铺盖走人，免得丢人现眼！”
周围的下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他们都知道，这是两位小少爷的惯用伎俩，先给新来的先生一个下马威。
沈砚却没生气，反而慢悠悠地走到石桌旁，捡起一块碎瓷片，看了看上面的纹路，笑着开口：“这是汝窑的瓷片吧？一块碎片，怕也够寻常人家过半年了。”
刘博武梗着脖子道：“碎了就碎了，我家有的是钱！”
“有钱是好事，”沈砚放下瓷片，目光扫过两个孩子，“但有钱，也买不来学问和规矩。你们俩刚才打架，一个揪头发，一个拽衣角，招式倒是挺熟练，就是没什么章法——”
他话锋一转，忽然抬脚，轻轻一勾，将旁边的一根长木棍勾到了手边，又随手一抛，木棍稳稳地落在了石桌上。
“要是你们肯乖乖听话读书，我就教你们一套擒拿手，不用揪头发拽衣角，也能轻轻松松把对方撂倒，怎么样？”
擒拿手？
两个孩子眼睛瞬间亮了。
他们整日里舞枪弄棒，最喜欢的就是这些拳脚功夫，前几个先生只会教他们之乎者也，听得他们昏昏欲睡，眼前这个先生，竟然会教擒拿手？
刘博武率先跳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不许骗人！”
“自然是真的，”沈砚挑眉，“不过有条件——每日的功课必须完成，字要写工整，书要背流利，若是做不到，擒拿手的事儿，想都别想。”
刘博文和刘博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渴望。
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道：“好！我们答应你！”
刘管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连板子都不怕的小祖宗，竟然被沈先生的一句话就收服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沈先生果真是有本事的人！
可他不知道，沈砚心里正偷着乐——这擒拿手，还是他上辈子在网上看视频学的花架子，糊弄糊弄这两个半大的孩子，简直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来，脸色慌张：“先生！管家！不好了！小少爷养的那只瘸腿兔子，真的掉进池塘里了！”
刘博武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沈砚看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这刘府的日子，也不会比张府清闲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