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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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死死盯着那两个触目惊心的字：
“强…强奸？”
但仅仅几秒后，她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那又怎么样？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至于留下这么大心理阴影吗？”
“也就那么老一辈女人把这种事情看得那么重要，你们就当是被路边的疯狗咬了一口不行吗？”
“男人就那么回事，你把他们当工具用就完了！你自己不愿意从阴影里出来该怪谁？”
直播间再次被这种极端言论带起了节奏：
“主播说得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要向前看”
我们大女主的三观就是正，阿姨还是太脆弱了，这都看不开。
对啊，要是每个被强奸的都像阿姨这样，那还要不要活了。
姐姐听她说出这番畜生不如的发言，气得浑身发抖。
女儿见状，双手叉腰：
“我说错了吗？就你们这老一辈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破事记一辈子”
我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眼底是无尽的失望。
“江婷婷！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把我当什么了”
女儿上前拉住我的手：
“妈，你别沉溺过去了，当是一场梦不行吗？而且当时你也爽到了，有什么好难受的”
“够了！”
“啪”
我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抬手，又是一个耳光
“你还是人吗？能说出这种话，不怕天打雷劈？”
女儿捂着高高肿起的脸，满脸不可置信。
“打我？除了打我你们还会什么？！”
“我说错了吗？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要记恨一辈子？”
下一秒，她抓起床上那张泛黄的认罪书，当着所有人的面，三两下撕得粉碎。
“好了，我已经撕掉了！一切都过去了！”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翻滚：
“小姐姐撕得好！就应该这样”
“支持小姐姐帮妈妈走出阴影！小姐姐这猛药用得好”
“这妈也太暴力了，总是打人，我们应该报警抓她！”
她转向那三个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用英文命令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花钱是让你们帮我妈妈找快乐，不是让你们来看戏的。”
那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虽然听不懂我们争吵的内容，却明白和女儿一开始交代的不一样，全都一溜烟跑了。
就连听见动静赶来的邻居都看不下去了，一个个横眉冷对。
“够了！江婷婷，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你就等着被抓起来吧。”
“我帮我妈释放欲望，你们凭什么抓我？”
女儿依旧强词夺理，油盐不进。
眼见她还要执迷不悟，姐姐又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闭嘴！你觉得强奸是小事，你妈是个懦夫？”
“你知不知道自己就是强奸犯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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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捂着肚子，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胡说！你才是强奸犯的女儿呢！”
“你们为了骂我连这种谎都编得出来？”
姐姐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取出了抽屉里的出生证明，一步步走回女儿面前。
“你自己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女儿颤颤巍巍的拿起那份证明，眼睛都是惊愕
姐姐忍不住落泪：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认罪书，没有判决书吗？你知道你妈为了你牺牲了多少吗？”
“你妈当年是发现自己怀了你才最终决定不追究那个男人，她不想因为这样杀害一个无辜的生命！”
“你真以为她是保守，是封建？她供你吃喝上大学，把你当做心尖尖宠爱。”
“可你呢？江婷婷！你回报了她什么？！”
女儿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却依旧嘴硬。
“不，我不信。”
“你现在拿出这个想干什么？”
她踉跄着后退，抬头看我。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我妈为什么要生下我？哪个正常的女人会生下强奸犯的孩子？”
“你想干什么？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好控制我一辈子？”
“你明明有选择可以打掉我！你为什么把我生下来，现在又来告诉我这一切？”
“你想让我怎么样？感激你的伟大吗？”
“你活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这么蠢这么贱！”
直播间的那些支持者还在助纣为虐。
“婷婷姐说得对！凭什么上一代的痛苦要下一代来背负，自己过得不幸就要拖女儿下水吗？”
“这不是她自己选的吗？现在来亲情绑架，我看他们翻这种旧账就是想控制你！”
“婷婷别哭！凭什么要你愧疚？你才是受害者！”
我看着这些言论，心底一片悲凉。
是啊，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窗外一声雷响，我的回忆被拽回了20 年前那个雨夜。
黏腻的水泥地、粗重的喘息、痛苦的撕裂…
20年前的那场意外后，我寻死觅活了一个星期，姐姐拿着砍刀要去找人拼命，被大家死死拉住。
我从那天开始整夜整夜不敢合眼，一闭上眼就是那张狰狞的脸。
当我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命运给我开了一个最残酷的玩笑。
推迟了两个月的月经让我觉得蹊跷，起初我以为是惊吓过度，直到持续的呕吐让我不得不再次走进医院。
医生的一句话，对我宣判了死刑：
“你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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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这个消息，姐姐怒不可遏：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妹妹？她是那么单纯善良！”
她握住我的手，安慰我。
“打掉吧秀娟，这个孩子不能留，它会毁了你一辈子”
我跟着她去做了进一步检查，却被医生告知残酷的真相：
“你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子宫壁已经被损伤了，如果选择堕胎，以后恐怕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这胎情况特殊，手术风险极高，有80% 的可能引发大出血”
我宛如被晴天霹雳。
要么，冒着可能死在手术台的危险，打掉这个承载着屈辱的孩子。
要么，留下这个孽种，但这场噩梦也将延续在我余下的人生。
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决定。
我知道他们是心疼我。
留下这个孩子，意味着我要日日夜夜都无法走出那场噩梦。
我摸着肚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那个恶魔的血脉，可也是我的孩子。
三天后，我告诉了众人一个震惊的消息。
“姐，我不告了，我们私了。”
“孩子，我要生下来。”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知道我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
首先到来的是村里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未婚先孕”“不检点”这些标签牢牢钉在了我身上。
原本定亲的男方家属得知消息后连夜赶来，脸色铁青地撕毁了婚约。
随后，我通过层层选拔，去市里广播电台做播音员的梦也破裂了。
曾经我本以为自己终于能离开这个小地方，去拥抱更广阔的天地。
可电台负责人再次见到我时，眼神里的轻蔑和惋惜毫不掩饰。
“小李啊，你的条件确实不错，但是你这个情况已经不符合我们的选拔标准了。”
“这个机会我们还是留给更需要的同志吧。”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感受着里面的胎动。
孩子是无辜的，它什么都不知道，是一个全新的、独立的生命，不应该为了它的生父而赎罪。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稚嫩可爱的声音在我的梦里回响：
“妈妈，我在天上选妈妈，一眼就看中了你。”
“妈妈，别不要我，我会很乖，我长大以后会保护你，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
梦里，她伸出藕节般胖乎乎的小手，抚摸我的脸。
醒来时，第一次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悄悄压过了我心底的痛苦。
后来，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和梦里承诺的一样，她从小就是个极其省心好带的孩子。
她吃饱了就安安静静地睡觉，醒来也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似乎天生就是来报恩的。
在别的父母为孩子发烧感冒手忙脚乱时，我的婷婷却从来不让我操心。
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乖巧懂事的她成了我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她让我觉得当初那个艰难的决定都是值得的。
我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婷婷身上，拼命工作给她最好的，送她上大学，希望她自由自在，永远不要再经历我那样的无助。
可我怎么会想到，我倾尽所有养大的女儿，有一天竟然会变成这样
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我、伤害我。
8
听完我的回忆，女儿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不是的，怎么会这样”
她拨开门口的人群冲出了家门。
我没有去追，我知道，我们的母女情分到此为止了。
姐姐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
接下来的几天，女儿也没有回来。
邻居的指指点点让我仿佛回到了20 年前，姐姐当机立断要带我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离开的那天，我删除了女儿所有的联系方式。
这一次，我下定决心要斩断一切。
另一边，江婷婷在崩溃过后，终于被迫开始消化那个血淋淋的真相。
她陷入了无尽的悔恨，可等她想清楚一切想挽回我时，却发现那个永远等着她电话的妈妈却把她拉黑了。
她慌了，开始疯狂地寻找我。
她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注册新的手机号、申请新的微信号，给我发来满是悔恨的道歉信息乞求我的原谅
毫无疑问，又是拉黑。
她疯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小时候和我的合影。
她删除了所有以前那些宣扬“前卫思想”的动态，很快又开始直播了。
但这一次，背景不是灯红酒绿的酒吧，她素面朝天，眼睛红肿。
直播间的标题赫然写着：
“女儿错了，求你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镜头前的江婷婷言辞恳切，后悔不已：
“妈妈，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场直播”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看见我，我知道我没脸见你，也没资格求你原谅，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信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把它们当成真理，拿来伤害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她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您的过去那么苦，我不知道我的出生是那样的不堪，我不知道你顶着这么多压力还要坚持给我一次生命，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倒流“
“我那样说你，还在你的生日宴做那种事情，我不是人！我畜生不如！”
她开始用力捶打自己的头。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给我一个机会当面说一声对不起”
“妈，你回来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会像小时候一样听话。”
她翻出手机里存着的老照片，一张张对着镜头展示。
“妈妈，是我把一切都毁了。”
弹幕里充斥着对她的鄙夷。
“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哭了？花妈妈养老金混酒吧的时候想过这些吗？”
“阿姨千万别心软！这种女儿不能要，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这种不孝女就该让她去死。”
那些曾经在她宣扬解放时为她摇旗呐喊的人消失无踪。
网络世界的爱与恨从来都是如此廉价。
江婷婷试图解释，可回应她的只有更多刻薄的嘲讽。
“省省吧，戏精，看着你就膈应，亏我之前还替你说话”
“你在这里靠嘴说算什么后悔，拿出点实际动作啊”
她读着评论，恍然大悟般抬起头。
下一秒，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向自己的脸。
9
“啪”
“我不是人，我竟然那样对自己的妈妈”
“啪”
“我向我妈道歉，我简直天理难容！”
“啪”
“妈妈，求求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江婷婷麻木地打着自己，丝毫不顾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妈，你看见了吗？我打我自己了，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不要我”
一声声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伴随着她的祈求。
然而，这番痛哭流涕的忏悔却没有唤醒我的原谅。
她的道歉，来得太迟。
屏幕那头的网友不吃她这套。
“打几下脸就叫惩罚了？有本事来点真的啊！演给谁看呢？”
“你当时对你妈说的那些话，比这些巴掌重一千倍一万倍。”
“就是，你妈就不该生下你，你早点去死吧！”
“要不是你现在就把你的命还给你妈，别说这些没用的。”
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盯着屏幕。
随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拿出了抽屉里的刀
“你们说的对，我这条命是我妈妈给的，我现在就还给她。”
说着，她握着裁纸刀，毫不犹豫地朝着手臂划了下去，顿时鲜血淋漓。
“妈，你不是最疼我吗？你不是看不得我受一点伤吗？”
“婷婷现在好疼啊，是不是我死了就能见到你了？”
“妈，你回来我就停下，不然我就杀了自己。”
一下、两下、三下
她每一刀都下死手，仿佛真的见不到你就不活了一样。
她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可却没有任何我的消息
她泪水模糊了视线
“妈，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还不够”
“你是不是要看到我死了才肯原谅我？”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家门，一级一级地朝着天台走去。
直播间的众人就这样看着她推开了通往天台的那扇铁门。
她踉跄着走到天台边缘，将镜头对准了身后的高楼。
“妈，我在天台70 楼，我现在流了这么多血，我好冷，你回来抱抱我好不好？”
“妈，我数到十，如果你不来我就跳下去”
弹幕瞬间炸锅。
“卧槽，你们乱说什么，你看人家动真格的了”
“快报警啊！你们这些网友就知道拱火，等下出事了你们都别想跑”
“70楼！我的天哪，跳下去可以直接投胎了，别啊，你别做傻事！”
“快打110 和 119”
“妈妈呢？！有没有人联系上她妈妈？现在只有她妈妈可以救她了”
“妈妈，我要妈妈”
江婷婷无力地挣扎哭喊，像个迷路的孩子，眼神却彻底涣散。
“我妈妈最疼我了，她看到我这样一定会回来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开始倒数。
“十”
“九”
“八”
随着一次次倒数，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三”
“二”
“一！”
10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
“砰！”
铁门被猛地撞开，我站在天台入口，胸口剧烈起伏。
江婷婷猛地回头，晦暗的眼睛再次恢复光芒。
“妈！”
“你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你心里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试图向我走来，却差点因为激动掉下去。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是来原谅你的。”
她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我只是不想背负一条人命。”
我继续说，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
“你死了，别人会说我逼死亲生女儿，我已经不是你的妈妈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江婷婷不敢置信，曾经这个包容她一切的妈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不，妈，你骗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别赌气了，我跪下给你道歉！”
她说着，真的试图在天台边缘跪下，看得警察心里一抖。
“你看！妈！我跪下了！你满意了吗？你要是不满意，我还可以给你磕头！”
可我依旧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她表演。
她看着我冷漠的表情，情绪激动地往后退了半步。
“妈，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我依旧无动于衷，她苦笑了一声，随即尖叫。
“那我就死给你看！”
“我死了！你就永远记住！是你逼死我的！”
她张开双臂，身体向后仰去。
所有人都发出惊呼。
可等待她的并不是死亡，埋伏在暗处的警察飞扑过去，将她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放开我！让我死！！”
江婷婷睁开眼发现是警察，拼命挣扎起来。
她被几个人合力按倒在地，医护人员迅速上前将她束缚住。
整个过程，我始终站在原地，再也没说一句话。
无论她她哭喊我都没有再理会，看着她被绑上救护车，我决绝地转过了身
没有回头。
警笛声渐渐去，我坐上了来接我的车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我们的母女情分终是走到了尽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