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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禾!你为什么在抽烟?”
“你知不知道,淮川从不碰烟酒的!你从哪里染上的恶习?”
顾青黛怒不可遏。
与面色淡然的我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夹着烟,隔着模糊的烟雾看着她:
“哦,不仅如此,我还去酒吧,爸爸以前会去么?”
我的话让顾青黛气的浑身发颤,她冲过来夺走我手中的香烟,狠狠砸在地上。
“你去酒吧做什么?是不是做陪酒女?”
“没想到才五年时间,你就脏成这样,沈墨禾,你简直就是我的耻辱!”
我嗤笑一声:“顾女士,你落伍了。”
“酒吧里的活丰富得很,有调酒的,端酒的,还有唱歌儿的,你放心,我就是那个唱歌儿的。”
“下面那层膜,也还在。”
下一秒,顾青黛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沈墨禾,你真不要脸!”
我捂着脸,心中泛酸,面上却笑得灿烂:
“怎么,我去驻唱也给您丢人了?”
“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爱好?是我的梦想!你和爸爸都有梦想,凭什么我不能有?”
顾青黛讥讽地看着我:“爱好?像你这种废物,凭什么能有爱好?”
又来了,那般熟悉的话。
10年前,我和她说自己想学音乐。
她也是这么说的。
“顾青黛,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有用过?”我颤抖着声音问她。
顾青黛沉默片刻,缓缓吐出这句话:
“你唯一的用处,就是像淮川。”
……
那天之后,我们不欢而散。
但顾青黛出去前, 没收了我的烟, 扔给我一个计划表。
那是一天的课程,从早上6点到凌晨12点,不让人喘息。
但我没有和顾青黛抗议。
毕竟我学习的时间就像开盲盒。
也许只能学两天,也许是两个月。
真到了学不动的时候,就是最大的抗议。
不过,因为渐冻症的症状,让我学的很吃力。
上课写不了的笔记课后得补,写作业的速度比高中慢了五倍。
大脑有时候也混混沌沌的。
为了跟上进度,我常常熬了通宵。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差到极点。
因此一周后的考试,我考的惨不忍睹。
顾青黛看着试卷,气的脸色发绿。
这个成绩,是我以前的二分之一。
红红的叉还有空白的题目,简直要刺瞎顾青黛的眼睛。
她瞪着我,质问道:“你智商下降了?还是在和我作对?”
“这种成绩,是用脚考出来的吗?”
要是能用脚写字,我估计还能高点。
我在心中自嘲得想,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顾青黛气不过,拽着我往门口走。
“去哪里?”我皱眉问。
“去你爸的墓地磕头认错!我看你这样,是一点羞愧的心都没有!”
我闻言,也没有挣扎。
这是以前常发生的惩罚,退步了,犯错了,就去磕头。
必须磕到头破血流,一切才能一笔勾销。
以前我厌恶沈淮川的墓碑,如今倒释怀了。
看着驾驶座的顾青黛,我问:
“爸爸生前,对我有要求么?”
顾青黛开车的手一顿:“他希望你成才,大有所为,像他一样。”
可她的目光有些闪躲。
我知道她在说谎。
不过真相如何,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
沈淮川的墓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是顾青黛特意挑选的。
上山时,要走很长的台阶。
顾青黛说,她对沈淮川思念太深了。
要一步一个台阶,认认真真传达。
我不理解他们的浪漫,只觉得走得疲惫。
而顾青黛,还在前面絮絮叨叨:
“沈墨禾,短短五年,你不觉得自己烂到根里了吗?”
“我都不敢带你去见外公外婆,怕他们嫌你丢人。”
“外面还在传你去做站街女了,这要是让淮川和长辈听到,他们该多心寒……”
“你不知道,我和你爸是青梅竹马,从小他就是别人仰望的存在,为什么你就这么差劲……”
她埋怨着。
我没有回答。
突然,脚下一软,我整个人扑倒在石阶上。
牙齿和嘴唇撞得最激烈,血腥味顿时蔓延开来。
我顶着半张脸的血抬头,和顾青黛对视。
她眼神满是嫌弃,像是在说。
你看,你多像个废物,连路都走不好。
我心口发疼,想要爬起来。
刚撑起半个身子,又摔了下去。
这一次磕到了鼻子,鼻血也流了下来。
第三次,我连撑起自己的力气都没了。
而顾青黛就站在上一层石阶看着。
鄙夷的情绪转为不可置信。
身侧的手指也在发颤。
我使劲仰头看她,
第一次开口求助:
“妈……我好像起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