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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十一章:庵堂生存法则,从拒绝剃度开始

青莲庵坐落于京城西郊翠微山半腰,掩映在一片苍松古柏之间。灰瓦黄墙,晨钟暮鼓,香烟袅袅,确是个远离尘嚣的清静所在。庵堂不大,前后三进,住着十余位师太和几位带发修行的居士,平日里香火不算鼎盛,但因着承恩公府的关系,倒也无人敢轻视。

程如意被一辆朴素但舒适的青帷小车送至山门前时,已是午后。陪同前来的除了春桃,还有承恩公府拨来的一个稳重仆妇和两个小丫鬟,明面上是伺候,实则有监督之意。侯府也派了两名可靠的家丁护送行李。

主持慧明师太亲自在山门外迎接。她约莫五十许年纪,面容清癯,双目湛然有神,穿着一身浆洗得微微发白的灰色僧衣,手持一串乌木念珠,气质沉静出尘,并无半分寻常内宅妇人的精明或慈祥,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程施主远来,庵中简陋,还请勿怪。”慧明师太单手立掌,声音平和无波。

程如意忙还礼:“叨扰师太清修,是如意的不是。日后还需师太多多指点。”

慧明师太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似有审视,却很快移开,只道:“既入此门,皆为修行。施主且随我来。”

程如意被安置在西侧一个独立的小院内,名曰“静蕖轩”。院子不大,正面三间厢房,一间卧室,一间小书房,一间可供起居用。院中有个小天井,种着几丛修竹,墙角一架紫藤,尚未到花期,只有些疏落的绿叶。环境确实清幽,推开后窗,便能望见山间云雾和远处层层叠叠的绿意。

屋内陈设简单洁净,一床一榻,一桌一椅,一个衣柜,一个书架。床上铺着素色棉布被褥,书架上空空如也,桌上只有一盏油灯,一个粗陶水壶并两只茶杯。唯一称得上“奢侈”的,是窗下那张铺了软垫的禅椅,显然是特意为她这个“病弱”的贵客准备的。

春桃和仆妇丫鬟们忙着归置行李——大多是衣物、药材和一些日用必需品。程如意的目光,却落在了自己带来的那个小箱子上。里面除了几本最寻常的启蒙读物和游记(用来装样子),还有她偷偷夹带的炭笔、裁好的纸张、以及……靖王“赏赐”的那套文房四宝中的一小部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些。或许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些东西是她与那段荒诞的“图形分析员”生涯唯一的联系,也是她大脑里那个不受控制的“分析开关”唯一认可的“玩具”。

安顿好后,慧明师太请程如意到禅堂用了一顿简单的斋饭——清粥、馒头、两样时蔬。饭菜清淡,但滋味清爽。用罢,慧明师太并未多言,只道:“施主初来,舟车劳顿,今日早些歇息。明日卯时三刻,禅堂早课,施主若身子撑得住,可来随喜。若不适,在院中静养亦可。”

态度很是宽松,并无强求之意。

回到静蕖轩,打发走仆妇丫鬟(她们住在隔壁的下人房),只剩下春桃在身边,程如意才算真正放松下来。她打量着这间清冷得过分的屋子,和窗外暮色中更显幽深的庭院,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悄然袭来。

这里太静了。不是侯府那种可以被热闹人声打破的“静”,而是一种渗透到每一寸空气、每一块砖石里的,属于宗教场所的、永恒的静谧。远处隐约传来极轻微的诵经声和木鱼声,更添空灵寂寥。

“小姐,这儿……可真安静啊。”春桃小声说,也有些怯怯的。

“是啊。”程如意叹了口气,坐到那张禅椅上。椅子很硬,即便铺了软垫,也远不如她的吊床舒服。“既来之,则安之吧。好歹……没人逼我分析图谱了。”

她试图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然而,她很快发现,青莲庵的生活,虽然没有“工作指标”,却有一套更严格、更潜移默化的“行为规范”。

次日卯时(早上五点),悠远宏亮的钟声便将程如意从睡梦中惊醒。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窗外天色才刚蒙蒙亮。春桃已经起身,准备好了洗漱的温水。

“小姐,要起身去早课吗?”春桃问。

程如意挣扎了三秒钟,果断倒下,用被子蒙住头:“不去!就说我昨晚心悸,没睡好,起不来。” 开玩笑,凌晨五点起床念经?这比她前世赶早班地铁还可怕!坚决抵制!

于是,早课时间,静蕖轩大门紧闭。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尼姑路过,也只好奇地看了一眼,便低头走开。

辰时(早上七点),有小尼姑送来早斋——依旧是清粥馒头咸菜。程如意慢腾腾起来用了。饭后,她本想出去走走,看看这庵堂环境,刚出院门没几步,便遇到两位正在清扫落叶的中年师太。她们停下动作,齐齐向她单手立掌行礼,目光平和,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程如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也学着回了个礼,便转身回了院子。那沉默的注目礼,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压迫感,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你一个外来者,为何在此闲逛?

她只好窝回静蕖轩。看书?那几本启蒙读物实在乏味。发呆?时间过得太慢。睡觉?白天睡多了晚上更睡不着。

她第一次体会到,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任何娱乐活动、连聊天对象都只有春桃一个人的“绝对禁养”,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精神酷刑。尤其是,当你明知这“静养”带着某种被安排的意味时,每一分寂静都像是在发酵着不安。

午斋后,慧明师太来了静蕖轩。

“施主可还住得惯?”师太问。

“多谢师太关怀,一切都好,很是清净。”程如意恭敬地回答,心里却在呐喊:太清净了!清净得我要长蘑菇了!

慧明师太点了点头,目光掠过书架上寥寥几本书,和桌上那套明显与室内陈设格格不入的精美文具,最后落在程如意那张因无所事事而显得有些恹恹的脸上。

“施主面色仍欠血气,想来心神尚未安稳。”慧明师太缓缓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佛法广大,可涤荡尘虑。施主若觉烦闷,不妨试试抄写经卷。不需多,每日静心写上几行,亦是功德,亦可宁神。”

抄经?又来?!

程如意差点脱口而出“我晕字”,但及时刹住了车。这里不是侯府,眼前这位也不是王嬷嬷。慧明师太语气平和,眼神却仿佛能洞察人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味。

她忽然意识到,在青莲庵,拒绝“修行”相关的提议,可能比在侯府拒绝学规矩更难。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而且顶着为你“养病”的名义。

“师太说的是。”程如意垂下眼帘,做出受教的样子,“只是……我手腕无力,字迹丑陋,恐玷污了经文。”

“无妨。”慧明师太道,“抄经重在诚意,不在字迹工拙。贫尼可先给施主一卷《心经》,篇幅短小,义理精深,最是合适。施主随意写来便是,写完可交由贫尼,或自行处置。”

说完,她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卷小小的、纸张微黄的经卷,放在桌上。又看了程如意一眼,便告辞离去。

程如意拿起那卷《心经》,展开。密密麻麻的小楷,端庄秀丽。她看着那些熟悉的字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一阵头痛。

真的要抄吗?

如果不抄,慧明师太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心不诚”、“难教化”?进而影响到承恩公府和太后那边的看法?

如果抄……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趴在桌上,手腕酸痛,对着这些字头晕眼花的悲惨景象。而且,一旦开了这个头,是不是以后每天都要抄?那和在南书房“上班”有什么区别?甚至更糟,南书房好歹还能画图表摸鱼,抄经可是纯体力加眼力劳动!

不行,绝对不能掉进这个坑里!

程如意盯着那卷《心经》,大脑飞速运转。慧明师太说了,“重在诚意,不在字迹工拙”。也说了“随意写来”、“自行处置”。

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成形。

她让春桃铺开纸,磨好墨,却不是用的那套贵重文具,而是自己带来的普通笔墨。然后,她拿起笔,蘸饱了墨,却没有去临摹那娟秀的小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开始一项极其庄重的工作。

然后,她落笔了。

不是写字。

她开始……画。

用尽可能粗的、颤抖的、歪歪扭扭的线条,去“描绘”那些字!她把“觀”字左边那个复杂的“見”字旁,画成了一个夸张的、滴着墨的大眼睛(因为“见”嘛!)。把右边的“雚”字部分,画成了一堆乱糟糟的羽毛。整个字看起来像个受了惊吓的、炸毛的鸟头。

“自”字,她画成了一个紧闭的、抽象的嘴巴形状(自称?闭嘴?)。

“在”字,被她拆解成“土”和“丿丨”,土画成一个小山包,“丿丨”画成一根斜插的棍子,像某种简陋的路标。

“菩”字,草字头画成两片歪斜的叶子,下面的“咅”字干脆画成一个捂着耳朵的小人(因为“咅”有喧哗的意思,菩萨不听喧哗?)。

“薩”字笔画太多,她直接放弃治疗,画了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中间点上几个点,算是敷衍过去。

她就用这种方式,“画”完了整篇《心经》。

当然,并非每个字都如此“创意奔放”。对于一些结构简单、她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的常用字,比如“心”、“是”、“空”等,她还是老老实实写了出来,只是笔迹幼稚如蒙童。于是,整篇“作品”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风格:大部分是鬼画符般的象形(或臆想)图解,间或夹杂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还有许多因为太难画而被她简化成莫名符号或者干脆留白的地方。

完成后,她看着满纸的“抽象艺术”,自己都差点笑出声来。这玩意儿要是被慧明师太看到,会不会以为她被什么邪祟附体了?

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将这幅“杰作”仔细吹干,然后卷好。第二天,当慧明师太例行前来问候时,程如意带着十二分的“羞惭”和“不安”,将经卷双手奉上。

“师太……我……我实在力有不逮。”她声音细弱,脸微微发红(憋笑憋的),“提笔便手抖心慌,勉强画……写了几笔,却成了这副模样……污了经卷,实在罪过。” 说着,还适时地咳嗽了两声。

慧明师太接过,展开。饶是她修为深厚,定力过人,在看到纸上那一片混乱的、介于字与画之间的东西时,眼皮也不禁跳了一跳。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目光在那几个还算成形的汉字和周围大片“涂鸦”上游移。她能看出执笔者手腕的无力(故意抖的)和笔触的生涩(故意的),也能感受到那种……竭力想表达却又无能为力的挣扎(伪装的)。尤其是那些将字形转化为拙劣图形的尝试,虽荒诞,却透着一股孩子气般的、试图理解和靠近的努力(误读)。

“施主……”慧明师太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这便是你理解的《心经》?”

“我……我不懂。”程如意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瑟缩,“只看字形,胡思乱想……让师太见笑了。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佛缘?”

她以退为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又病又笨、连抄经都做不到、还可能“胡思乱想”出问题的麻烦人物。

慧明师太又看了看那幅“画”,良久,将经卷重新卷好,递还给程如意。

“佛缘在心,不在字迹。”她道,声音听不出喜怒,“施主既然提笔艰难,便不必强求。此卷你自行收着吧。日后……随心即可,不必再拘泥于形式。”

成功了!程如意心里欢呼,面上却仍是惴惴不安:“那……每日的功课?”

“每日清晨,若醒得来,可于院中静坐片刻,聆听钟磬,调匀呼吸。若醒不来,便罢了。午后可于附近林中散步,但莫要走远,山中时有雾霭,路滑。”慧明师太吩咐道,不再提抄经之事,“晚斋后,若睡不着,可默念佛号,不必出声。一切以安养心神为要。”

“是,多谢师太体恤。”程如意真心实意地道谢。这作息安排,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懒人福音!除了早起听钟(还可以装睡不去),其他都是自由活动!

慧明师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出静蕖轩小院时,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回首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旋即归于平静的深邃。

这位程施主,病弱是真,心神不宁似也不假。但那份“笨拙”之下,总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那幅“画”……与其说是懵懂,不如说是一种刻意的、笨拙的……反抗?或者,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存在状态?

也罢。既然是承恩公府嘱托照看,太后娘娘也有关照,便让她在此安静住着吧。只要不生事端,不扰清修,随她如何。

而屋内的程如意,等慧明师太走远,立刻关上门,拿起那卷自己画的“鬼画符”,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春桃,快看!我的‘心经大作’!是不是很有……后现代主义风格?”她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春桃凑过来看了看,一脸茫然加惊恐:“小姐……这、这画的是什么呀?师太没生气吧?”

“没生气,还让我以后都不用抄了呢!”程如意得意地把经卷扔到一边,感觉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不对,是用‘鬼画符’打败‘抄经作业’!”

她重新瘫回那张硬邦邦的禅椅,虽然不如吊床舒服,但心情已然大好。

看来,在庵堂里生存,也并非全无出路。关键是要找准规则的漏洞,并用对方无法指责(甚至心生怜悯)的方式,把自己的“无能”和“怪异”展示出去,从而争取到最大限度的自由。

解决了“功课”问题,程如意的庵堂生活立刻变得惬意起来。

她严格遵守慧明师太的“医嘱”:早上通常“醒不来”,错过早课;上午在院里晒太阳,看竹影移动;午斋后,她会带着春桃,在允许的范围内于庵堂后山的小径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捡拾形状奇怪的树叶和石头;晚上早早“歇下”,实际是在黑暗中瞪着眼睛想心事,或者小声和春桃聊天。

她刻意保持着一种低存在感。遇到庵里的师太或居士,便低头垂目,轻声问好,并不多言。对方见她一副弱不禁风、沉默寡言的样子,也多是回个礼便走开,少有交谈。

然而,青莲庵毕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封闭的社群,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被放大观察。

程如意那幅“鬼画符心经”虽然没再被提起,但她“提笔困难”、“心智似乎有些异常”的传闻,还是在有限的范围内悄悄流传开了。师太们看她的眼神,偶尔会带上一点淡淡的悲悯,仿佛在看一个神魂不全的可怜人。这反而让程如意更安全,更少被打扰。

只是,绝对的宁静之下,那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再度蚕食着她。散步时捡回的奇怪树叶和石头,开始在窗台上堆积。她开始无意识地对它们进行分类:按形状分,按颜色分,按纹理分……甚至尝试用炭笔在纸上记录它们的特征。

某天下午,她散步时走得稍远了些,在一片竹林深处,发现了一块半截埋在土里的石碑。碑文已经风化得几乎不可辨认,只能勉强看出一些残缺的笔画和奇怪的蚀痕。若是以前,她大概只会觉得这是一块破石头。但现在,她鬼使神差地蹲下来,仔细观察那些痕迹,甚至用手去触摸凹凸的纹路。

她想起了靖王给的那些图谱,那些需要被“分析”的符号。

一种久违的、混合着烦躁和奇异吸引力的感觉,攫住了她。她讨厌被强迫分析,但当眼前真的出现一个“谜题”时,她的大脑却又不受控制地开始运转。

这碑上刻的是什么?这些痕迹是天然风化,还是人为的?那几个模糊的笔画,像不像某种古文字?

她让春桃帮忙,用带来的纸张和炭笔,小心翼翼地将石碑上能看清的部分拓印了下来。回到静蕖轩,她对着那张拓片,发了好一会儿呆。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翻出了带来的炭笔和纸,开始对拓片上的痕迹进行“处理”。区分可能的人工刻痕与自然破损,猜测那几个残字的可能原型,甚至试图将那些无规律的蚀痕用坐标网格定位,看看有没有隐藏的规律……

她做得很慢,很随意,没有任何目的性,也没有想过要给谁看。只是作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智力游戏。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暗。她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面前那张画满了线条、圆圈和问号的纸,怔了怔。

她好像在无人逼迫的情况下,主动完成了一次“图形分析”。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沮丧,又有些莫名的释然。

也许,她真的没法彻底关闭那个“开关”了。就像一个人习惯了奔跑,忽然让他静止,他反而会感到不适。

只是,这一次的分析,纯粹为了自己。没有老板,没有KPI,没有期待,也没有恐惧。

她将那张纸随手塞进了一本书里,没有像以前那样精心整理成“报告”。

日子如水般流过,平静无波。程如意渐渐习惯了庵堂的节奏,甚至开始欣赏这里的宁静。她与慧明师太保持着一种默契的、互不打扰的和谐。承恩公府每隔几日会派人送来些用品和问候,也都是例行公事。

直到十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静蕖轩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不是师太,也不是承恩公府的仆妇。

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瘦瘦小小、穿着灰色小僧衣、脑袋光溜溜的小尼姑。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碟新做的桂花米糕,低着头,怯生生地站在院门外。

“程……程施主。”小尼姑声音细如蚊蚋,“慧静师父让我送些点心过来……说……说是用后山新开的桂花做的,请施主尝尝。”

慧静师父是掌管厨房的师太,为人颇为和气。

程如意有些意外,让春桃接了点心,道了谢。见那小尼姑还站在原地,绞着衣角,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温和地问道:“小师父还有事吗?”

小尼姑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脸蛋涨得通红,声音更小了:“我……我叫净尘。我……我听说程施主很会……很会‘看’东西?”

程如意一愣:“看东西?”

“就是……就是能看懂别人看不懂的图……画……”净尘鼓起勇气,语速极快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和忐忑,“我……我有个东西,怎么也看不明白……师父们都不理会……我……我能拿来给施主看看吗?就看一下!不会打扰施主很久的!”

程如意看着眼前这个小萝卜头一样的小尼姑,那双清澈眼睛里纯粹的求助和崇拜(误),让她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而且,她敏锐地注意到,净尘用的是“听说”。在这与世隔绝的尼姑庵里,谁会“听说”她程如意会“看”东西?还特意找上门来?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这个最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的小尼姑?

程如意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她看着净尘手中紧紧攥着的一个小布包,点了点头。

“好啊。”她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无害,“拿进来吧,我帮你看看。不过,我也不一定能看懂哦。”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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