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将军府出来,江屿没直接回家,而是拐去了西市。
要打听宫里流出来的物件,古玩店、珠宝行和那些消息灵通的掮客,是最好的突破口。
他身边还跟着个人,是萧寒渊派来的一个亲卫,叫赵虎,说是保护他安全,其实就是变相的监视。
江屿心里门儿清,也不点破,反而觉得有个“官方认证”的跟班,办事更方便。
“赵兄弟,跟着我跑腿,辛苦了啊。”江屿笑嘻嘻地跟赵虎搭话,“你们将军也真是的,太客气了,还专门派个人保护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赵虎是个标准的军人,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将军之命,卑职职责所在。”
“放心,不让你白跑。”江屿拍拍他肩膀,“一会儿打听消息,难免要喝个茶听个曲儿,所有开销,算我的!”
赵虎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没接话。
江屿也不在意,一头扎进了热闹的西市。
先去了几家最大的古玩店,拿出那支金簪的图样,没办法实物太扎眼,他让工匠仿画了个图,假称是家传宝贝,想问问来历和价值。
几个老板看了图样,都是啧啧称奇,说这工艺绝对是宫内造办处的手笔,凤穿牡丹的样式也不是寻常人能用的,但具体是哪位工匠所做,出自哪个年代,却都说不出了所以然,只说“来历不凡”。
一圈问下来,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江屿也不气馁,又钻进了那些鱼龙混杂的茶楼和消息铺子。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是流言蜚语的集散地。
他找了个说书先生常坐的角落,要了壶好茶,几碟点心,然后看似随意地跟旁边一个看起来消息很灵通的老茶客搭讪。
“老先生,跟您打听个事儿。”江屿递过去一碟精致的点心,“您见识广,听说过一种叫‘阎王笑’的稀罕玩意儿吗?”
那老茶客本来爱搭不理,看到点心,又打量了一下江屿和他身后一看就不简单的赵虎,态度缓和了些:“‘阎王笑’?小伙子,打听这个干嘛?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嗨,就是好奇。”江屿压低声音,“听说这玩意厉害得很,就想知道哪儿能见识见识。”
老茶客摇摇头:“见识?沾上就没命喽!这东西,早些年听说在江湖上流传过一阵,后来就绝迹了。都说只有那些不见光的地方,才可能有了。”他意味深长地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又是宫里!江屿心里有数了,又闲聊了几句,塞给老茶客一小块碎银子,算是谢礼。
从茶楼出来,天色已近黄昏。江屿有点郁闷,线索似乎又指向了皇宫那个他暂时够不着的地方。
“妈的,难不成真要混进宫里去当太监?”江屿小声嘀咕。
旁边的赵虎听得眼皮直跳。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旧、贼眉鼠眼的瘦小汉子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这位公子,可是在打听老物件?”
江屿挑眉看着他:“是又怎么样?”
那汉子搓着手,嘿嘿笑道:“小人刘三,在这西市混口饭吃。刚看公子在几家古玩店问东西,像是要找什么特定的物件?小人不才,认识些专收‘偏门’货的朋友,说不定能帮上忙。”
江屿心里一动,这种地头蛇,有时候比正规店铺消息更灵通。他示意刘三继续说。
刘三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公子打听的那图样,小人虽没亲眼见过实物,但听道上的朋友提过一嘴,说前两年,好像有一批类似的‘宫里的旧物’,从某个败落的皇商家里流出来过,数量不多,但件件精品。”
皇商?江屿精神一振!这可比直接指向宫里具体某个人范围小多了!皇商虽然和宫里打交道,但毕竟是宫外的人,调查起来难度低得多!
“哪个皇商?”江屿立刻问。
刘三却犹豫了,支支吾吾不肯说:“这个公子,这消息可是掉脑袋的小人……”
江屿明白,这是要钱。他掏出一锭不小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消息准确,这银子就是你的。要是胡说八道”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赵虎。
赵虎很配合地往前站了一步,眼神凌厉。
刘三吓得一哆嗦,赶紧接过银子,飞快地说:“是以前负责宫内采买丝绸的苏家!对,就是苏家!听说他们家败落后,有些东西没充公,悄悄流出来了!”
苏家?!
江屿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娘的苏家?!那不就是他娘的娘家吗?!那个富甲一方,后来因为卷入某个案子,现在看很可能就是漕运案,而败落的皇商苏家?!
那支金簪……难道原本是苏家的东西?是母亲嫁妆的一部分?还是……苏家败落时流失的?
无数念头在江屿脑中闪过。如果金簪是苏家的,那张启明和柳氏通过金簪联系,难道苏家的败落,也和张启明有关?!
他感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要把所有的线索串起来了!
“刘三!你还知道什么?关于苏家,关于那批流出来的东西!”江屿抓住刘三的胳膊,急切地问。
刘三被他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没……没了!小人就知道这么多!那批东西神神秘秘的,谁敢多打听啊!”
江屿看他样子不像说谎,松开了手,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看了一眼赵虎,沉声道:“赵兄弟,看来,我们得好好查查这个苏家了。”
赵虎虽然不明白其中关窍,但看江屿神色凝重,知道事关重大,点了点头。
江屿站在西市喧嚣的街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感觉原本迷雾重重的案子,似乎透进了一丝光亮。而这光亮,竟然照向了他自己家族的过去。
这案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也越来越与他息息相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