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当我飘在空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的灵魂径直飘向了远方,直到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温知夏。
我苦笑,活着不安生,怎么死后还要让我离不开她?
我看到温知夏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坐立难安,难道她听出我电话里的不对劲?
片刻后,她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直接打电话让助理订了机票。
刚订完票,国内医院那边来了电话,说是肾脏捐献者于两分钟前去世,陈书简的移植手术今晚就可以进行。
温知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一些。
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谢川,你别怪我。陈书简是我的救命恩人,父亲入狱那天,我去找你的时候差点被车撞死,是陈书简推开了我,而他因此被撞伤。
让我没想到他腰部受损,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遗症。
所以这几年他总是进医院,后来变成肾衰竭。
但是还好,难找的肾源,现在终于找到了!等书简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像从前那样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直到渐渐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我飘着跟随着她登上了飞机。
在飞机上我看到她手里拿着我送给她的那个礼盒。
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条海蓝石项链,亮晶晶的,我想戴在她脖子上应该很好看。
温知夏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戴上,我就静静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确很漂亮。
七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温知夏助理前来接机,上车后她直接拨打我的电话。
但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我苦涩的笑了笑,当然没人接了,我现在就在她身旁。
很快,我看到了医院的建筑,温知夏匆匆的赶去住院部。
陈书简的病房在七层,电梯打开的时候,有四个医生从推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出来,看体型应该是个男的。
温知夏蹙了蹙眉,下意识的迈开步子往那边走。
我跟着她,上了电梯。
终于来到了陈书简的病房。
只见陈书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看起来一切都好,还没醒。
温知夏去向医生打探了捐献肾脏者的信息,但是医生说那个人希望保密。
温知夏走出了医院后,助理问她去哪。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直接报了谢家的地址。
但是当她们来到谢家时,大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
温知夏再次给我打电话,可依旧是不接的状态,
她站在我家门口,面如寒霜。
我想,她现在应该很生气,如果她知道我已经死了,还会这样盛气凌人吗?
大概等了三个小时,一辆车缓缓的停在了我家门口。
我看见我的父母从车上下来,神情落寞。
手里还抱着一个东西。
温知夏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瞳仁紧缩了一下,随即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可是骨灰盒,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爸妈,谢川呢?”
听到温知夏的声音,我的母亲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父亲说道:“小川走了。”
“谁?!”温知夏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嗓音。
父亲重复:“谢川。”
温知夏向后‘噔噔噔’退了三步,然后又跑向前紧握住我父亲的手,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家里躲着我吧?”
父亲叹了口气,开了家门。
温知夏直接冲了进去,一路无阻的到了我以前家里的房间,站在房门口的那一刹那,她停住了脚步。
她本来欲去开门的手垂了下来,对着里面说道:“谢川,你出来。”
没有人回应她。
她死死的咬住后牙,“谢川!别再闹了!”
到此刻她还在觉得我耍脾气,觉得明明是我先背叛了她!
她应该是觉得我凭什么!
她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我的父亲站到她旁边,轻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小川得了病的,癌症,去医院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我的儿子。我不知道小川那么坚强的人是怎么忍过来的,他甚至还把自己的肾脏捐了。”
温知夏脸色铁青:“别说谎话了。”
在她看来陈书简那边刚做完手术,我爸这边就说我捐献了肾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而且,无论是谁捐献给陈书简都是可能的,但是如果是我捐的话,绝对不可能!
在她的印象中,我是最讨厌陈书简的!
她知道,在这里肯定找不到我了,她直接出了谢家的门。
回了家后,家里的阿姨正在打扫卫生,看到温知夏后匆匆走过来,指了指楼上。
“先生走的时候把戒指落下了。”
我很喜欢我们的结婚戒指,甚至因为温知夏不戴婚戒我还和她吵过几次。
不为别的,婚戒的意义不正是向外界证明我们是唯一关系的最好证物吗?
可那一次,我们为婚戒又大吵了一架。
婚戒只是个引子,那次吵架的画面却令我记忆犹新。
“谢川,既然你知道婚戒的意义,那你觉得我戴着的意义何在?”
“你别忘了在我温家最落魄的时候,你转头上了另一个女人的床!”
“事后又当做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娶了我,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了?”
“这戒指,我觉得脏……”
这些回忆让我再次陷入了无比的痛苦中,好在温知夏推开卧室的门把我拽出了痛苦的泥潭,可我发现我的身子变透明了些许。
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枚精致的戒指,戒指内面上刻着四个楷体小字:至死不渝。
“小姐……”家里阿姨的声音在温知夏身后响起。
温知夏眼神晃动,哆嗦着说:“这是什么协议?”
阿姨的手里有一堆被撕碎的纸,温知夏从阿姨的手里将纸接过。
坐在床边一片一片的拼。
‘器官捐献协议’
捐献者谢川。
温知夏的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助理的电话此时打来。
助理在那边沉默了一秒,告诉了温知夏一个消息,说苏念去谢家了。
苏念去谢家做什么?
温知夏驱车疯狂赶往谢家。
在谢家的门口,温知夏的车劫到了苏念,苏念手里抱着骨灰盒,挑眉看着温知夏。
“给我。”
温知夏紧的盯着那一方小盒子。
苏念冷笑:“我凭什么给你,这是谢川的骨灰。”
“我从谢家买来的,我给了谢家一笔钱,帮助他家东山再起,谢川的骨灰自然由我带走。”
温知夏看苏念那不知死活的样子,冷冷扯了扯唇。
很快,从温知夏的车上下来两个保镖,钳制住了苏念。
温知夏上前,夺过了苏念手中的小盒子。
苏念目眦欲裂奋力的挣扎和反抗,
“温知夏,你这个疯子,你把谢川的骨灰还给我!”
温知夏将盒子抱在怀里,不以为然。
她依然不相信这里面会是我的骨灰,助理给她开了车门,她坐上了车。
车上温知夏慢慢的打开盒子,里面是少量的灰。
她面色冷然,嘴角露出一丝的不屑。
她或许认为这不过又是我的另一种欺骗她的方式吧,我此时就坐在她旁边,身影又透明了几分,我猜想是不是温知夏知道真相后,我也会随之消散了,这样也好。
苏念扯着嗓子,“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拿走谢川的骨灰吗?他自己说让我帮他扬了,也不给你!”
渐渐地,苏念的声音听不见了。
车子在街区的尽头拐了个弯。
温知夏打了个电话给留在原地控制着苏念的人,告诉他,她要去苏家。
助理那边没有查到有关谢川的任何消息,他又不在家里,那么,就只有苏念那里了。
她应该觉得我想和她离婚,根本就是想跟苏念在一起!
温知夏坐在苏家的沙发上,十五分钟后,苏念被拖了进来。
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温知夏怀里的骨灰盒。
温知夏缓缓开口,
“我讨厌别人觊觎我的东西。”
“把谢川交出来。”
听到这话,苏念愣了,随后哈哈大笑。
“他在你那啊,温知夏。”
“他不就在你怀里吗?你来这跟我要什么人?他死了你如愿了吧!”
苏念已经有些疯了。
咬牙切齿的叫温知夏的名字。
温知夏显然已经没耐心和她耗着了,于是让人踹开苏家的每一扇门,但是,偏偏哪一间都没有我的身影。
是的,我怎么可能会藏在苏家!
偏生苏念不要命的在身后笑。
“温知夏,你是不是不信谢川死掉了,你其实可以直接去医院查他的病例住院记录,那东西不会作假。”
顿了一下,她又道:“你该不会是不敢去吧,温知夏,你现在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闭嘴!”
温知夏现在谁的话都不想听。
可两天后。
她还是来到了医院,见到了陈书简的主治医生。
他看到温知夏的到来很是诧异。
主动给温知夏说了陈书简最近的情况,但是温知夏是为了我而来的。
“给陈书简捐献肾脏的人,到底是谁?”
医生很苦恼的说了和上次一样的话,无非是捐献者要求保护个人信息不让他透露。
温知夏深吸了一口气,“他是不是叫谢川。”
几乎是瞬间,温知夏看到了医生眼中的诧异。
他没说,答案却已经很明显了。
当确认捐献者是我的时候,
温知夏的眼神瞬间失去光泽,
全身一软,缓缓地跪在地上,她嘴里喃喃的说道:
“怎么会!怎么可能!”
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地从温知夏眼角落下。
此刻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冰冷如霜的女总裁,更像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可怜小女人。
看到这一幕,我很心疼,我走过去想把她扶起来,可是我忘了,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快消散了,我知道待在温知夏的身边时间已经到了。
我看着温知夏神情落寞的走出医生办公室,回到家的,她走进我曾经住过住的房间。
屋子里还残留着我的气息,就仿佛我从没离开过一样。
温知夏躺在我睡过的床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我身体散作一缕清风,飘进了她的脑海里,我看到了我们曾经相爱过的画面。
那时我和温知夏正在热恋中,
我对她说22岁就娶她,温知夏听后非常开心。
她规划着我们的未来,
她说结婚后先过几年的二人世界,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了。
她想要在二十八岁之前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她曾问我会不会爱她一辈子。
我说会的。
她说永远不要和我分手……
“啊!”随着温知夏痛哭惊醒,我的身体也消散在了她的记忆里。
卧室的门猛地被敲响。
阿姨在外面焦急的喊:“小姐,小姐出什么事了?”
“小姐,你快开门啊。”
温知夏蜷缩起来抱着头喊她滚,外面的人瞬间没了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