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的很巧,这趟煤车正好去京市,”
谢辞转过身,话锋一转:“不过,这趟车很特殊,不像别的煤车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乘警每天都会带人挨个儿车厢检查。”
那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付婳眼神一转,紧紧拽住男人手掌,语气萌软:“小哥哥,我刚才和你说的都是实话,要是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你一定能帮帮我,对吗?
“我绝对不能被送回去,不然,我养父母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一个花季美少女,还在上学,你忍心看我被老头子糟蹋?”
付婳噼里啪啦一大堆,目的只有一个,还是博取同情。
既然刚才男人愿意帮她,那他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谢辞一开始脸色还正常,听到花季,什么糟蹋,脸色不由微变,
这女孩儿说话真是……直白。
她此刻满脸煤灰,美不美倒是看不出来,倒是挺狼狈的。
“帮你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付婳扯了扯衣服,后退一步,
“你想什么呢?”
谢辞眼神无奈:“我不是那种人。”
那谁知道你是哪种人?
付婳很难不想歪。
“那你有啥要求?”
谢辞扫了一眼她,面色略微羞囧:“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去京市这两天,你必须呆在这个车厢,哪里都不能去。”
“你这是两个要求。”
付婳弱弱地比了个二,随后赶紧笑着补充说明:“没关系,两个要求也不过分,
我叫付婳,至于你说的待在这个车厢,只要我足够安全,保证不乱跑。”
“付婳?”
男人慢慢咀嚼着两个字,又问她父母叫什么名字,单位在哪儿。
付婳不愿意说,谢辞也没有勉强。
他回了车里,没一会儿又拿过来一床军绿色的被褥。
“夜里冷,你把这个盖身上。”
付婳看了眼干干净净的被褥,哪儿好意思要,
“我有外套就够了,别弄脏你的被褥。”
这应该是火车上的东西,弄脏了不得赔吗?
男人愿意帮她打掩护已经足够。
“这是我自己的铺盖,你拿去用。”
说完,谢辞拿着外套,脚步慌乱地离开车厢。
付婳抱着被褥闻了闻,和外套上一样,冷冽的雪松味儿。
这个男人好像心挺善。
长得也好看,刚才听乘警喊他谢同志,
原来他姓谢吗?
付婳胡思乱想度过一夜。
因为有被褥,完全没感觉到冷,
反而暖呼呼的,再加上远离狼窝,睡得格外踏实。
白天再看,这空空的车厢,到处都是脏污,没眼看。
谢同志的被褥不可避免地弄脏了。
她使劲儿拍了几下,弄不掉。
等再见到谢同志,賠他钱吧。
她不太愿意亏欠别人。
人情是最难还的债!
早餐是干饼就着水,午餐是水泡着干饼。
身边是快速后退的华北平原,沟壑田野,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秋风!
卷起数不清的煤灰落在她眼睛,鼻孔,耳朵,水杯,
这种时候顾不得讲究,填饱肚子才是要紧的。
一天没等到谢同志,付婳以为他是白天不方便,
到晚上,她瞪着眼睛等到月亮西沉,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好在,乘警也没有再上来检查过车厢。
第二天,付婳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她只能啃干饼。
有山川美景作调料,滋味儿也不算难受,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傍晚,运煤车缓缓靠站,
直到下车,付婳也没等到那个身影。
她本想在人流中寻人,可她现在简直像块行走的焦黑的木炭,
根本不适合出现在人群里,太过打眼。
付婳抱着一卷铺盖,爬过火车轨道,跨过数不清的枕木,
来到了1985年的京市。
高楼大厦,霓色彩灯,一切都让人熟悉又陌生。
火车站附近只有零星的灯光。
应该是饭店和招待所。
她没有介绍信,招待所是没法儿住的,
就算有,她这会儿也见不得人,必须先洗洗干净。
她记得这片儿是有河水的。
沿着火车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感觉到空间变得潮湿清冷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流水声。
这会儿的月亮不是羞涩地,它弯弯地挂在天上,洒着淡淡清辉,
河面上稀碎的倒影如同打碎的镜子渣,凌凌漾开。
付婳会游泳,她忍着秋水的冰冷跳进水中,快速清洗一番。
没有毛巾,她只能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等到身体没那么冷,然后再把身上的衣服抖了抖。
这些只是煤灰,抖干净,衣服虽然脏,也不至于穿着难受。
啃完最后一块儿桃酥,付婳抱着被子蜷缩在一块大石头上。
当了一回露天流浪者。
第二天,是被冷风吹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一个女娃子,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一样睡在野外,任谁看了都奇怪。
付婳麻溜钻进被子穿好衣服,把被子叠好,
她想找根绳子绑起来,在这个没有塑料污染的地方却有些难办。
只能拽了两根还算长的柳枝绑在一起,夹在腋下。
在满是蓝灰白的大街上,她顶多算个不太体面人,
也没有太过引人注目!
国家级青年艺术剧院的位置,她只问了几个人便打听到了。
不过,路程有些远,直到傍晚她才赶过去。
“您好,爷爷,请问现在是几点?”
付婳很有礼貌地探身朝窗户问了一句。
对方抿了一口茶,转过身打量一下小姑娘,
脸色蜡黄,身上衣服脏兮兮,还夹着一床军绿色铺盖,
看着像是来找人的乡下亲戚,这五官倒是有些眼熟,像谁来着?
那双眼睛清亮有神,说话落落大方,是个文静的姑娘。
大爷很有好感,看了眼表,推开小窗户,语气柔和:“现在是五点半,里面工作的人六点下班,你要找谁?要进去,是需要登记的。”
“谢谢您,我在外面等就好。”
付婳没准备进去。
确认她亲妈还没下班就好说。
付婳抱着被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门房旁边,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这个位置,正好有一面亮锃锃的玻璃,。
付婳全神贯注地盯着玻璃上的那张脸,
很快,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铃从里面响起,
这是下班了!
付婳睁大眼睛盯着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她没见过亲妈,但书里说过,
原主的亲妈和原主长得很像,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母子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