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嫀极力克制着怒意。她紧握拳头,骨节作响,强忍着不去反抗。
楚娆与苏君璧两人,得了便宜,却不肯罢休。
楚娆将她脸颊掐的通红,又扯住了她如丝如缎的长发,道:“让你进宫学礼,你打扮出这副妖媚的样子,给谁看?”
苏君璧在一旁遮口笑道:“野丫头就是野丫头,便是打扮了,也不伦不类。”
楚娆将秦嫀的头发扯了又扯,却还似不解气。于是,又恶狠狠的踹了两脚,道:“让你得头筹,让你出风头。那西域进贡来的美玉,也是你这等奴才能佩的?”
一个为楚铮,一个为美玉,这两人各怀目的又沆瀣一气的,将秦嫀一通欺辱。
秦嫀垂下的双眸中,目光如刀。这份恩怨,就此结下。待秦家事了,她定要两人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两人正撕扯着秦嫀,忽然被人打断。来人恭敬着一把嗓音道:“秦姑娘,午膳可吃了?若是吃过了,奴才便将食盒带回了。”来人正是楚铮的贴身侍从沈从安。
楚娅和苏君璧被人瞧见了丑态,顿时一脸的尴尬,忙装模作样的,扮回了淑雅。待沈从安上前行礼后,两人便匆匆离去。
秦嫀很是不解,一个太监竟让公主和中书令嫡女如此忌惮?沈从安似是瞧出了秦嫀的疑惑,道:“奴才虽是个太监,但曾救过圣驾,在御前也是能说上话的。秦姑娘若是有难为之事,不妨与奴才说上一说,奴才兴许能帮上些忙。”
原来如此,秦嫀了然。她俯身与他道谢,道:“臣女谢过沈公公,臣女并无为难之事,让您费心了。”
沈从安并未多言,收拾了食盒便离去了。
那精致菜肴撒了一地,秦嫀只得另觅吃食。午膳过后,两位嬷嬷便又拎着藤鞭上阵了。秦嫀受着管教,心中忽生一计。
傍晚时分她出得皇宫,去了街市,买了一瓶茶油。翌日,她早早的进了宫,将那茶油沿楼梯撒了个干净。
今日,嬷嬷教的,便是这上楼下楼时的礼仪姿态。
秦嫀假作为难的看了一眼嬷嬷,便扭曲着身姿上下楼梯。待遇到撒了茶油的台阶,她便踩上一点,避开大半,如此,姿态不仅别扭,更是难看至极。
三五回之后,嬷嬷看的来了火气道:“你这丫头,怎的这般不开窍。好好看着,我与你演示一番!”
秦嫀要的,便是嬷嬷的演示一番。她乖顺的立在楼梯之上,望着楼下的嬷嬷,道:“辛苦嬷嬷了。”
孙嬷嬷拿起架势上楼,不出意料,踩到了那满是茶油的台阶。她脚下一滑,顿时翻滚着跌了下去,甚是狼狈。
秦嫀装作被吓了一跳,忙下了台阶去拉孙嬷嬷。走了几步,却似被什么滑了一跤,摔在了台阶之上。她顺势滚了一滚,用内裙摆将满是茶油的台阶一擦,也摔了下去。
那孙嬷嬷膀大腰圆,摔的很是厉害。落在地上之后,她嗷呜一声,抱住了腿,哭丧开来,道:“快叫人,我的腿,我的腿摔断了。”
她正叫嚷的工夫,秦嫀喊着:“嬷嬷我来救你。”也摔了下来。正砸在孙嬷嬷的断腿上。
孙嬷嬷被砸的嗷呜乱叫,嘶吼道:“快滚开,你这野丫头。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扔开!哎呦,我的腿,疼死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上来帮忙,却见,秦嫀额头青紫,一脸惨白,此刻已是昏迷不醒,气若游丝。众人顿时慌了神。
秦嫀是侍郎家的嫡女,她们骂上几句,甚至教训几鞭,可以说是教她规矩。但人若是真的出了事,秦家必是要面圣追究的,这罪责,她们绝担当不起。
未等众人想出什么脱罪的主意,就听一声冷厉的语调落了下来,带着隐忍的怒意,道:“这尚仪局,可真是让本皇子见识了!”又道:“去请沈太医,快!”言罢,楚铮几步走到跟前,将秦嫀抱了起来。
孙嬷嬷疼的一脸惨白,满头是汗,意识却是清醒的。她连爬带滚的,到了楚铮面前道:“九殿下,这是意外。若惊动了沈太医,怕会惹出什么乱子。还是请别的太医……”
不待楚铮说话,沈从安便呵斥道:“你这狗奴才,竟敢与主子这般说话!来人给我掌嘴!”
孙嬷嬷大惊失色。她从前一直听闻,这九殿下是如何低调乖顺,从不与人争执。于是她才斗胆,想压下此事。却未曾想过,他虽无争,却终究是皇子,是主子。她当面糊弄他,便是欺主,是犯了忌讳,是罪。
尚仪局诸人,一时间都噤若寒蝉。
沈城来的极快,诊治过秦嫀后,他与楚铮立在廊下说话。望着不远处,跪了一地的尚仪局众人,他道:“秦家姑娘受过极大的风寒,本就体虚。今日摔的这下不轻,需得好好养养。”
楚铮一脸紧张的低声唤道:“舅父!”
沈城了然道:“无须太过担心,我亲自为她配上几副药,保证药到病除!”他叹了一口气,又道:“这秦家姑娘,真是多灾多难。”
楚铮遥遥望着秦嫀所在的房间出神,就见楚修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人还未站定,便抬脚将孙、李两位嬷嬷踹翻在地,怒道:“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欺辱秦姑娘!”
两位嬷嬷趴在地上,哭求道:“世子爷息怒,世子爷息怒!”
事到此处,众人总算看出些苗头。今上曾夸赞楚修君子谦谦,然今日他为了秦家姑娘发了这般大的火气。他这是喜欢秦家姑娘呀!至于九殿下,听说他与宁王世子颇有交情,想必今日所为,也是在维护世子喜欢的姑娘?
楚铮瞧了楚修一眼,转身去了秦嫀出事的台阶。他沿途向上,便瞧见了未擦干净的茶油。他道:“从安,手帕。”
沈从安递上了个帕子,他仔细的将台阶上遗漏的茶油擦干净,而后站在楼上,望着楼下。
经历过方才这一番折腾,秦嫀已然醒了过来。她揉着头,心道,还是算计的不对。她明明不该将自己摔晕的。
此时,外面吵闹的厉害。秦嫀扶着敛秋出去,恰瞧见楚修发火要处置两位嬷嬷。于是,她上前见礼,道:“世子息怒,臣女失足并非嬷嬷之过,还请世子不要责罚嬷嬷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