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晚宁的葬礼,是我一手操办的。
没有宾客,没有哀乐,甚至没有一个苏家的亲人。
只有我,穿着一身白衣,跪在她的灵前,一遍又一遍地烧着纸钱。
火光映着我的脸,我仿佛看到了她临走前那平静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
是我亲手掐灭了她眼中最后的光。
我那些所谓的「朋友」,自我出事后,便再也没了踪影。
父亲更是对我失望透顶,除了每日派人送些残羹冷饭,便再也不见我。
整个首辅府,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而我,就是那守墓人。
一日,我正在整理苏晚宁的遗物。
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
里面是几件浆洗得泛白的旧衣,还有一本破旧的书。
我拿起那本书,以为是什么女子爱看的诗集。
翻开一看,却愣住了。
书页上画满了各种草药的图样,旁边用娟秀的小楷标注着药性、用法。
这不是诗集,这是一本医书。
我皱起眉,苏晚宁一个乡下女子,怎么会看这种东西?
我继续翻着,一张纸条从书中飘落。
我捡起来,上面是她的字迹,写着几味药材的名字。
「紫河车、雪上一枝蒿、七叶一枝花……」
这些药材,我闻所未闻,但光看名字,便知其非同寻常。
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寒毒入骨,非此方难解,然药性霸道,需以温补之物调和,方可保全性命。」
寒毒?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自幼体弱,遍寻名医,都说我是在娘胎里中了一种奇特的寒毒,无药可解,只能好生将养,或许能多活几年。
这件事,除了我父母和几个心腹,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苏晚宁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中升起。
我发疯似的冲出房间,抓着一个老仆问道:「苏晚宁平时在府里,都做些什么?」
老仆被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苏……苏姑娘平日里话很少,总是一个人待在偏院的小厨房里,不知道在熬些什么东西……」
小厨房!
我立刻冲向偏院。
那个我从未踏足过的地方,此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灶台上,还放着一个熬药的砂锅。
我揭开锅盖,里面是一些黑乎乎的药渣。
我将药渣倒出来,仔细辨认,竟然真的在里面找到了几味与纸条上吻合的药材。
所以,她一直都在为我寻药?
那个被我视作鄙贱、无知的女人,竟然在背地里,默默地为我做着这一切?
而我,都对她做了什么?
我嫌弃她熬的汤有怪味,尽数倒掉。
我嘲笑她身上总带着一股土腥气,不许她靠近我三尺之内。
原来那不是土腥气,是药草的味道。
原来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的命。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像海啸一般将我淹没。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抱着那个尚有余温的砂锅,第一次,嚎啕大哭。
「苏晚宁……」
「对不起……」
可我知道,一切都晚了。
就在我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中时,管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什么事?」
「北境传来急报,镇守边关的抚远将军苏决,正率领三万大军,朝京城而来!」
苏决?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管家声音发颤:「苏决将军……是苏晚宁姑娘的亲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