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灵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凯扯着白幡的手僵在半空，脚还踩在那块白布上。
林晓晓捂着胳膊的动作也停了，张着嘴，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屋子黑压压的人。
婆婆按着我的手更是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为首的大师兄，名叫李铁牛。
人如其名，壮得像头牛，脾气比牛还倔。
他是这一片出了名的“白事阎王”。
谁家办事敢赖账，或者对逝者不敬，他那把铜唢呐能直接敲碎对方的天灵盖。
他身后跟着的，是“十八罗汉”。
都是跟我爸学过手艺的师兄弟。
吹拉弹唱，抬棺哭丧，样样精通。
更精通的，是打架。
干我们这一行的，没点狠劲儿，镇不住场子，也镇不住有些牛鬼蛇神。
陈凯咽了口唾沫，腿肚子开始打转。
“你们……你们是谁？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李铁牛慢慢站起来。
他身高一米九，像座铁塔一样罩在陈凯面前。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里那把沉甸甸的铜唢呐，在掌心里轻轻拍打着。
啪。啪。啪。
每一下，都像是拍在陈凯的心口上。
“报警？”
李铁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森森然的。
“好啊，报。正好让警察来看看，这灵堂是谁砸的，这孝布是谁踩的，这长明灯……是谁灭的。”
说到最后一句，他猛地一挥手。
手中的铜唢呐“哐”的一声，砸在陈凯旁边的桌子上。
那张实木八仙桌，竟然被生生砸裂了一个角！
木屑横飞。
陈凯吓得“嗷”的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尿了。
林晓晓更是尖叫着躲到墙角，瑟瑟发抖，连妆都花了。
“误会……都是误会大哥……”
陈凯哆哆嗦嗦地求饶，“我是这家的女婿，这是我岳父的灵堂，我……我怎么会砸呢？我是……我是整理，对，整理一下！”
“整理？”
我被三师兄扶了起来。
三师兄是个瘦高个，手里拿着两根哭丧棒，眼神阴鸷。
他轻轻拍了拍我身上的灰，低声问：“师妹，伤着哪了？”
我捂着小腹，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但我摇了摇头。
我走到陈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
“刚才不是挺威风吗？不是要拆灵堂吗？不是说我是泼妇吗？”
陈凯脸色惨白，拼命摇头。
“敏敏，老婆，我错了，我那是气话！我那是……那是为了咱爸好啊！”
“为了咱爸好？”
我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缩在墙角的林晓晓。
“那她呢？踢翻火盆，弄灭长明灯，也是为了咱爸好？”
李铁牛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眼神像两把刀子，扎在林晓晓身上。
“哦？就是这娘们？”
他大步走过去，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揪住林晓晓那件大红风衣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
“穿红的？来奔丧？”
李铁牛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脸嫌弃。
“这他妈是哪来的野鸡，这么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