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书在一溪云门口站了一会儿,换了两个打车软件,都叫不到车。
想来也是,能在这个地段出入的,非富即贵,家里司机说不定都不止配一位,有谁会有打车需求。
春末时节,夜风清凉,干站着等不是办法,簪书在心中叹口气。
抬起脚步,慢悠悠地朝路口走去。
走了约有十米,伴随着超跑引擎的低咆,一辆墨黑色的柯尼塞格从后方悍然逼近,紧接着在她身边速度减缓。
“上车。”
车窗降下,又冷又傲的命令传来。
簪书瞟去一眼,没理。
“程书书,你在犟什么?两年不见,脾气见长。”
这回,簪书干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纤细娉婷的身影被路灯拉长,随着她走动,连摇曳生姿的影子都透露出一股不想搭理人的清高味。
全世界也就只有她敢给他甩脸色。
厉衔青瞧着她,意外发现自己的心情还不错。
“怎么,程委员就这么清贫,连部车都舍不得给你买?”
“用不着吧程书书,口口声声说是我妹妹,哪个好妹妹连哥哥的车都不敢坐?”
“……”
簪书只当自己聋了,没听见那道戏谑且恶劣的嗓。
胡同狭长寂静,偶有夜风拂过国槐的叶子,沙沙作响。
如此夜晚,厉衔青难得也心平气和下来,不再出声催促。
簪书慢慢地走,价值过亿、最高时速逾400公里每小时的神级超跑,就这样跟在她身边,和她并行,慢慢一点一点地挪。
厉衔青饶有兴致地点了根烟,一手把着方向盘,夹烟的手搭在车窗上,目光追逐着簪书,欣赏着在路灯打光下更显白嫩的两条小腿。
这个程书书,特别会长,全身上下就没有哪里长得不漂亮的。
脚踝纤细,他虎口就能圈住。
一用力,就会留下一圈可怜的红。
眸光蓦地浓了几分,厉衔青的耐心,就这么多。
“程书书,书书宝贝。”他叫她。
听到他这冷感中又隐隐含了点柔情缱绻的叫法,簪书的后背熟悉地开始发毛。
仍是忍住不看他。
果然,听到男人笑了声,嗓音更沉:“这么漂亮的两条小腿,你非得糟蹋的话,不如,挂我腰上。”
簪书脚步顿住。
唯恐让人听到,潜意识先抬目看了看前方。她闷声走了有好一会儿,离路口还剩几米,已经能够看到偶尔经过的车辆和行人。
接下来才扭头看厉衔青。
眼眸微微睁大,不敢相信大庭广众之下,这男人居然这么不要脸。
“你说什么?”
“我说……”厉衔青嘴角笑痕更深,“搁我肩上也行。”
簪书就不该高估他的下限。
怕什么来什么,这时,巷口成群结队地走过一群中学生。
厉衔青驾驶的钢铁巨兽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是甘于低调的存在,那群学生看见了,不约而同地发出“卧槽”。
当即就兴奋地凑了过来,有的还手忙脚乱地掏出了手机。
厉衔青扫了他们一眼,从容挑眉:“宝宝,上车和上明天热搜,你选一样。”
“建议选择上车,有随机掉落的小礼物。”
年轻人的速度就是可怕,学生们转眼就叽叽喳喳地杀到了跟前。
在被他们围住之前,簪书来不及多想,脸色苍白地绕到副驾驶一侧,旋翼车门向上打开,她以最快的速度坐了进去。
厉衔青低笑了声。
重重抽了口香烟,捻熄,眼力极准地把烟头投进路边垃圾桶。
跑得快的学生已经来到了车门外,举着手机,对准厉衔青所在的驾驶座。
“哇哇柯尼塞格诶!!这台国内仅此一辆!!神车!!”
取景框里男人的帅脸臭得很,大掌伸出车窗,往镜头前一挡。
“拍什么拍,老师没教过你做人要讲礼貌么?去去去,回家找妈妈喝奶去。”
说完,引擎发出脾气不好的巨大咆哮。
人群被吓到,自动避开。
跑车化作脱弓的箭,射破夜幕,疾驰出去。
*
簪书在座位旁边发现了一只礼盒。
巴掌大小,包装得十分精美,看上去还隐约有点眼熟。
厉衔青的物品,她没有不能碰的概念,况且他刚才也说了,随机掉落小礼物。
簪书不怎么迟疑,将礼盒挪到腿上放正,指尖一挑,打开。
半小时前才在一溪云大屏幕出现过的小豹子胸针,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打开的一瞬,珠宝自带的钻彩,闪得簪书的双眸也亮光流转。
“你……”
簪书转头看了眼厉衔青优越的侧脸轮廓,有一刹那的失语。
搞什么。
害她还以为他真的打算买了送给云竹微,失落了小小一阵。
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只能是送给她的。
珠宝这类东西,摄影技术再先进,也拍不出实物十分之一的光芒璀璨,简单地说,这枚胸针实物比图片还更令人惊艳。
簪书把胸针拿到手里,认真端详,看满意了,将它重新放回礼盒。
然后,连带着盒子,一同扫进她的包包里。
余光看见她放好后,小手还轻快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手提包,厉衔青不禁好笑。
别人家是养了个田螺姑娘,一回到家就有香喷喷的饭菜吃,他家呢,养了个和珅。
喜欢的东西不说,给她就眼睛亮亮。
害他总想给点什么给她。
“知道这枚胸针的名字和寓意么,嗯?你就敢收。”分神留意着路况,厉衔青问。
拿人手软,簪书终于不计前嫌地开了金口:“知道的,我在网上看过高仿款。”
“是吗,说说看。”
“它的名字和寓意可好了,它叫作——一夜豹富!”簪书炫耀似的说道。
“……”
厉衔青下颚一紧,突然感到后槽牙发痒,默了许久,声音从齿关里挤出来:“谁说不是呢,三百万,谁拿了不是一夜暴富。”
“……这么贵啊?”
簪书眼中闪过惊讶,她以为江谦说的两百个已是顶天,没想到实际盘下来,价格还要再往上跳。
手不自觉地摸向手提包。
厉衔青瞥见她蠢蠢欲动的小动作,薄唇一掀:“程书书你要敢还给我,我就把你载到荒山野岭丢掉,听明白了?”
簪书的手立刻就缩了回来,端端正正地摆好,嘴硬道:“我没想还,我就是,唔,想给豹哥挠个痒痒。”
“还认上亲戚了。”厉衔青轻哼,“哪来那么多哥。”
既然她有心情说笑,代表她暂时不再和他闹别扭,厉衔青愉悦地觉得,这三百万花得真值,好久没做过这么有性价比的生意。
目视前方开着车,厉衔青忍不住分出右手,揉了揉簪书的发梢。
“喜欢吗?”
“喜欢的。”簪书诚实回答,得了便宜,卖个乖。
声音又甜又软,久违地乖巧,男人显然被取悦到,深邃眸光覆上一层柔和,手掌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又捏捏她的耳垂。
“喜欢就要说,知道吗,程书书。”
“嗯。”
簪书点头。
趁着厉衔青心情大好,她有种自己不论提何种过分要求,即便要摘星星月亮,他也会帮她实现的错觉。
于是只犹豫了半秒,开口:“那我喜欢你……”簪书稍顿,感觉车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都紧绷了下,“给我过稿。”
她把话说完。
四周一派死寂,有限的空间内,不知过了多久,才不紧不慢地响起男人的冷笑。
“程书书,嘴巴不会说话,可以拿来做点别的。”
厉衔青侧头,眸光从簪书脸上掠过,重点在小巧软润的红唇上停了停。
他的眼神太有深意,专注,灼亮。
簪书的脸倏地红了。
“你不要脸!”
挨骂挨得莫名其妙,端详着白皙脸蛋上的两朵可疑红云,厉衔青的心忽然就被烫了下。
“想哪里去了程书书,你这张嘴,除了吃饭说话和给我亲,还能拿来做什么。”
“……”簪书脸红得快冒烟,嗓门变大,欲盖弥彰地,“什么都不能做!”
打死也不能承认是她想偏!
厉衔青原本确实没有多想,可小棉袄的反应太怪异了,脸蛋都能煮开水,如果只是普通亲亲,她不至于会羞成这副想找洞钻的模样。
嘴巴,嘴巴还能做什么?
灵光乍现,厉衔青忽然明白。
“草!”
破口而出骂了声,厉衔青心潮复杂。
“国外看片不犯法是吧,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要你劳累过,不都是我给你——”
“厉衔青!”
簪书尖叫,恼羞成怒地伸手去捂他的嘴。
厉衔青挑眉,配合地停住不说了。
目光从簪书又急又红的小脸,逐渐下移到捂嘴的手,黑眸笑意更深。
簪书警告地狠狠瞪他,松了手。
手未能收回去,半路被人抓住。厉衔青将她的手捞过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啄。
“开车呢,小黄书,安分点。”
“……”
他还好意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