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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孟晚,她顶着被几个小太妹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

泪眼汪汪地低着头,攥着校服衣角,负责介绍的老师还没说话,她就朝我跪了下来。

“姐姐,你帮帮我吧,我一定百倍报答你。”

那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是想资助父母早亡或者家庭不幸的女孩子。

至少我走过的路,能少一个人重蹈覆辙。

夏琼用力踹了一脚行李箱:

“气死我了!你怎么不拆穿她啊!”

我反问:

“你以为他们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不是的。”

“大家就算看出了端倪,也还是会站在贺之微的那一边。”

“因为这个社会默许年少多金的男人在外风流,那不过是性魅力的展现。”

“只要没有闹出天大的事,谁都不介意做和稀泥的好人。”

“而我,已经不想再和这些烂人烂事做纠缠了。”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我拿到了同在Z市的龙头企业的offer。

辞呈已经递交上去,只要这个季度的工作结束,我就能离开了。

就在我思考该从哪里控诉这段烂掉的感情的时候。

婚纱店的负责人刚好打了个电话过来:

“许小姐,我是婚纱设计师薇薇安。能否问下您为什么取消了订单,是对婚纱不满意吗?”

电话开着免提。

我实话实说:“抱歉,我前未婚夫说我胸太小了,穿上不好看。”

那边陷入沉默。

连带着这边的人一起沉默。

贺之微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

我补充,“哦,叔叔阿姨可能还不认识,我之前资助的那个女大学生,现在是贺之微的贴身秘书。”

那天的记忆重现。

我满心欢喜地试婚纱,贺之微有些神游地躺在沙发上。

微信就在这时候弹出消息来。

是孟晚。

她连发几张性感的睡衣照片:

“贺经理,我最近休息不好,感觉都瘦了。你得补偿我。”

贺之微回复:“没事,该大的地方一点都没小。”

正好这个时候设计师走过来跟他定方案。

他只抬头瞭了我一眼,随口便说,挺好看的,就这套吧。

转头和孟晚吐槽,“你不知道许若也有多平,要好几层胸垫才能撑起来那个鱼尾裙,真的一点也不好看。”

“啊?我不知道诶。”

“反正她身材没你好,性格也是。木头美人一个。”

6..

我娓娓道来所有的细节、对话。

完整复刻了当时的场景。

贺之微终于低下了头:“对不起,若也,”

“可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胸大胸小我无所谓的。”

贺阿姨红了眼眶,死死地咬着下唇。

似乎努力让自己维持仪态,不至于在后辈面前哭出声。

“小许,我是真的把你当闺女啊。”

心脏在刹那间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痛得无以复加。

从小爸妈就不爱我。

我不知道父母的爱是什么样。

可我真的好羡慕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孩。

我曾经和贺之微说,等我们结婚后,我会将他的父母当亲生父母一样孝敬。

无数过往和回忆疯狂地撕扯着胸腔。

好像要将那里捅出个血窟窿。

我强忍着发酸的眼睛:

“阿姨,我相信。”

“但是,没办法了。”

——没办法了。

贺阿姨转头捶打着自家的儿子,恨得咬牙切齿:

“你说你干什么呀!你犯贱!

“若也多么好一个姑娘,你们就差一点儿就修成正果了,七年哪!你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贺之微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或许也有点惭愧在吧。

他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我犯浑。”

“我一时糊涂了。”

不不不,贺之微,你撒谎已经到可以把自己骗过去了。

整整两年,七百多天的时间,你比谁都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忽然觉得,挺不值的。

贺家父母不值得来一趟,他们不是错误的始作俑者。

我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在已经腐烂变质的爱人身上。

时钟缓慢滑向四点。

还有半个小时,是我预约家政上门打扫的时间。

“叔叔阿姨,我还有点事,如果你们问完了就请……”

“许若也。”

贺之微叫我的名字。

像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可能的确是要彻底失去我了。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和我分手的?不是你回来聚餐的那一天,对不对?”

短暂的片刻的死寂。

也许半分钟,也许更短的十几秒。

我们对视。

我闭了闭眼,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就在我以为自己差点要死了的时候。”

“就在我向贺之微求救,而他挂了我所有电话的时候。”

“就在与此同时,孟晚向他表白。”

7.

小时候,我妈会为了气我爸,故意将我关在楼上漆黑的阁楼里。

然后说我自己走丢了,都怪他加班,不管女儿。

漫长而黑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梦魇般的回忆。

所以我特别、特别、特别怕黑。

贺之微是知道的。

曾经他会在我噩梦醒来后彻夜不睡,温柔地给我讲故事,直到晨光熹微。

那次意外是晚上快十点钟。

我忽然想起来,给贺之微买的限量款球鞋到了。

他和我说最近工作不顺。

如果收到喜欢的鞋子,可能会开心一点。

电梯显示到了22楼,但却忽然停住了。

我在刹那间绷直了神经。

强迫自己冷静,按了几次电梯开门按钮。

门却没有开。

又连续按了两次,毫无反应。

冷汗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

就在我想要找救援灯的时候,电梯里的白炽灯忽然间熄灭了。

一瞬间,我被黑暗淹没。

好黑。

好黑……

紧张就像海水,一层接着一层淹没身体。

掌心的汗水已经濡湿了手机屏幕。

我飞快地打开自带的手电筒。

在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里找到求救键。

依然没有反应。

还在不断地往上蔓延,我好像连呼吸都变的滞涩而艰难。

我紧靠着电梯的背面,缓缓蹲下来,脑海中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要趴下,伏低。

尽最大可能地让自己与地面接触。

完全的黑暗里,我像是被一根绳索悬吊在几十米的高空。

22楼,如果电梯坠落下去……我会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吧?

尸体会面目全非,没有人会认出那是我。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恐怖的画面,费力地拿出手机。

还剩下最后百分之十八的电量。

大脑飞快运转,打了119。

不知道等待多久。

那边工作人员刚说了一句“你好”,就被我哽咽的声音打断:

“救救我,我被困在电梯里了,电梯在A座3号楼1单元,停在、停在22楼,求求你们,救救我……”

“好的,请您保持镇定,我们会尽快派人前往核实。”

我哆嗦着道了谢。

然后给贺之微打电话。

嘟——嘟——

他挂了。

我又打了一个。

无人接听。

在漫长的死寂里,呼吸和心跳声都被放大了千百倍。

贺之微,不久后我便会知道,你此时此刻在和孟晚调情。

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我打开了备忘录,一条一条输入自己的银行卡、密码。

写我资助上学的女孩名单,写我的梳妆台里层有一个放金豆豆的玻璃罐,.

我们同居的时候悄悄买的。他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舍得花,全部换成金豆豆放在里面。

最后,我颤抖着写下,如果我真的出了意外,请不要忘记我……

8.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有人敲了敲电梯门:“您好,能听到我说话吗?”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来到电梯门外。

我听到工具发出碰撞的声音,好像是在拧螺丝,又好像转动的是我的神经。

最后,他们把电梯门扒开了一条缝。

那个工作人员在外面念叨着从未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我带着哭腔问:“师傅,门能安全打开吗?我能活着出去吗?”

工作人员沉默着抿了抿嘴。

我知道了,电梯随时都可能下坠。

又不知等待了多久,几个师傅背着工具过来,交头接耳地议论。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太亮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全身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紧绷,此刻忽然像抽了骨头一样瘫软。

比膝盖高一点的高度,我竟差点爬不上去。

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来拉我。

我失魂落魄地抱着鞋盒子,一步一步挪回了家。

贺之微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不知道在回复谁的消息,嘴角噙着惬意的微笑。

我忽然彻底崩溃了。

鞋盒子被我摔在了地上,我朝他吼:

“贺之微,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我被困电梯里了?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差点死了……”

说到一半,我的眼泪开始簌簌往下落,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他愣住了,半晌才解释:

“我刚刚洗澡呢,没听见……”

“我哪能想到出事儿啊,我以为是快递太重了你才给我打电话呢。”

是快递太重了。

所以,你不想拿,索性挂掉了我的电话?

我大脑空白,居然说不出话来。

眼泪还在继续流淌。

好笑的是,贺之微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我哭了,这才不情不愿放下手机朝我走过来。

“哎哟,真哭啦?好吧好吧,我的错。若若你居然怕坐电梯啊?”

他居然还有心情剐蹭我的鼻子,跟我开玩笑:“小心我把你的丑照拍下来,发到公司大群里让大家笑你啊!”

我一把将那只手打开。

贺之微神色逐渐不耐烦。

“若若,你在无理取闹什么?”

“但凡有点生活常识都知道,电梯困一会儿死不了人的。”

“谁让你那么大晚上取快递啊,整天买买买。”

我擦掉了眼泪,平静地说:“是给你买的球鞋。”

贺之微有点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毛,这才发现被我摔在地上的盒子。

似乎意识到我是真的生气了,他赶紧换了一副脸色,和声和气地说:

“对不起嘛,老婆,刚公司又有事了,我心烦。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现在就去换上试试。”

他想搂我,被我躲开了。

男人讪讪笑了笑,去里屋的落地镜前试球鞋。

手机正好在此刻亮起。

9.

所以啊,贺之微。

有些事情巧合就巧合在了这里。

上天会挑选一个恰当的时机,譬如此刻我摇摆不定的时候,再给心脏来一记重锤。

孟晚发了很长一段话过来:

——之微哥哥,这是我认识你的第两年,也是我喜欢你的第两年。

——听说真正的爱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如果你看到我的眼睛,你就会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我知道我或许对不起许若也,毕竟她资助我上学,可我不能再对不起我的心。

我逐字逐句地看完了,心彻底坠入无边深渊。

贺之微款款走到我面前,活像卖力开屏的孔雀。

他撩起衣服一角,露出腹肌的轮廓朝我笑:

“行了,若也,别看手机了,能有我好看吗?嗯?”

我毫无征兆地冲进洗手间干呕。

那天你睡得很好,嘴角甚至隐隐挂着笑——

你很得意吧,贺之微。

在内有个相伴多年的温柔贤淑的未婚妻,在外有热烈爱慕你的小女生。

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天晚上,回忆疯了似的往脑子里冲。

挤在筒子楼里的那个寒冬,贺之微把我冰凉的双脚抱在怀里渥着。

我第一次被小领导动手动脚还尴尬小心地陪着笑,贺之微红了眼冲上来一拳将人揍倒。

拿到第一笔工资后,我们吃旋转餐厅的高档西餐,去迪士尼拍了好多好多照片。

烟花盛开在城堡的时候,你说,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

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一段话。

“你的爱人是哪一刻忽然烂掉的?”

回答是:

——他不是在某一刻忽然烂掉的,只是这一刻我清醒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光鲜外表下的自私与虚伪,看到他的贪婪和伪装.

那些曾经被爱意包裹的丑陋其实始终存在,而且只会被爱滋养得愈发有恃无恐.

直到有一天我掀开了“喜欢”的皮表,才看到早已腐坏不堪散发恶臭的血肉。

10

贺父贺母走了。

临走前,我想把那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还回去。

贺夫人哀切地恳求我收下。

就算是留她一点点心安。

周一,我准时出现在公司例会上。

就算将要离职了,最后的工作也要体面漂亮地收尾。

我和贺之微已经坐到了高管,知道我俩闹翻的同事不在少数。

越是此时,越不能落人话柄。

孟晚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来的时候还带着哭红了的眼睛。

我不知道这个周六周日贺之微跟她说了什么。

也真的不感兴趣。

孟晚毕业后实习分在我的研发组,虽然专业并不完全对口,但油水丰厚。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有心照顾她。

所以此刻,她还是一副弱者姿态,可怜兮兮地跟我道歉。

“孟姐,我迟到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养的狗死了,我从宠物医院赶过来耽误了时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的确不会了,去人事交接离职手续吧,明天起不用来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么直接,在原地愣了愣。

“为什么?”

“公司就算辞退我,也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嘴角溢出冷笑,“孟晚,你问我要理由?”

“不闹到公司上下人尽皆知已经是我留给你最后的脸面了.”

“不然呢,我让设计部把你知三当三的事排版做成大字报,给你裱起来,就安在大厦的楼梯间,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却还是执着又倔强:

“那是感情的私事,我已经向你道歉了。”

“没想到许经理会把感情的事情牵扯到工作上来,你这是公报私仇!”

“对啊。”我耸了耸肩,毫不掩饰,“权力在我手上,你在我手下。”

“明知道我能把你带到今天的位置,就能把你打回原形,你还敢逾越雷池。”

“于公于私,我都不需要你这种又蠢又坏的货色。”

“你……你会后悔的。”孟晚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喃喃.

“许若也,你永远这么高高在上,不近人情。难怪贺之微不要你,你亲爹亲妈也不要你,你早晚会众叛亲离——”

然后,被一记耳光打断了。

贺之微气的手在发抖。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打女人。

他声音拔高、尖声嘶吼:“孟晚你他妈有病吧?你闹什么?你哪来的脸闹到公司里?”

“是她要开除我,你听不见吗?!”

孟晚委屈地一面哭一面发出尖叫,

“贺之微,你为了她打我,当初她家里那些破事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说她爹不疼娘不爱的,她离不开你!”

“你闭嘴!”

11

办公室已经有同事悄悄打开了手机。

录下周一繁琐工作中不可多得的乐趣。

我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召来保安,将这对颠公颠婆赶出去。

我不是没有看到贺之微眼底汹涌的情绪,他想叫我的名字。

赶在那之前,我飞快地甩上了办公室的门。

贺之微,你是在悔恨自己知错犯错,还是不够谨慎被我发现了呢?

我已经不想知道真相了,只想尽够我分内职责,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

可惜的是,曾经与贺之微一起入职,并肩打拼这么多年。

我们的业务纠缠太多太深。

若要动刀切除,必然伤筋动骨。

我可以开除孟晚,但不能和贺之微在公司里闹起来。

老总待我不薄,高层的人员更迭变动会让整个公司的局面动荡。

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贺之微也明白。

所以,他开始疯狂地卖力工作,我加班多久他就等多久。

就算每次都被我扔掉,还是锲而不舍地送来一日三餐。

在饭盒上面贴着亲手写的便签:

——若也,我真的希望时间回到一切发生之前。

——原来人犯了错第一反应是掩饰错误,而不是承认和弥补。

——我错了,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那些让你痛苦的,你都加倍还给我,好不好?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他做足了浪子回头的悔过之态。

大家舆论的风向似乎也随之迁移。

——“虽然出轨是错,但是孟晚那个不要脸的绿茶婊先越界的。

——“毕竟贺经理年少有为,又那样多金,被有心之人夜以继日地腐蚀,一时误入歧途。”

——“许董事不是已经赶走小三了吗,还有什么可闹的?”

我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最后的最后,朋友也试探着说:“不如试试重新来过。”

我看着朋友递过来的,贺之微当年对我表白的视频。

高三平平无奇的某一天,班里吵吵闹闹,一大群人轰地冲出教室去抢饭。

贺之微在看我的英语作文,突然念到了“forever”,他白皙的脸莫名染上绯红。

我不明所以:“语法有错吗?”

贺之微低垂着眼睫,飞快地问我:要不要谈恋爱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的意思是永远。

那天窗外粉紫色的天空格外梦幻,美得不真实,大概是为了在记忆里永远定格十七岁的美好。

我耐心地看完了视频。

朋友是老朋友,从高中我和贺之微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就认识了。

眼看着我们携手经历风雨,从高考完到整个大学,再到白手起家创业,她不禁唏嘘。

“毕竟是七年啊,若也,人的青春能有几个七年?”

我也诚恳地回答:

“的确,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喜欢是真喜欢。”

随后,手机屏幕被熄灭,我轻轻推了回去。

“也或许,美好的是十七岁,是高考,是在无数艰苦中打磨出来的,看似熠熠生辉的时光。”

“但绝对不是现在的贺之微。”

12

最后的半个月。

贺之微深情如一,极力挽回。

我虚与委蛇,配合老总一点点收回他手中的权力。

最后在下一季度的股东大会上,老总出席宣布,撤掉了贺之微所有席位。

满座哗然。

贺之微大概是想不到的,他身边多的是我的眼睛。

前脚在公司里低声下气地哄我,后脚便驱车去了临郊。

那里有他金屋藏娇的孟晚。

被我辞退后,她在行业内也待不下去了。

毕竟原本所学的一切和专业就不完全对口,更何况知三当三丑闻加身。

没有哪个有家室的老板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我甚至知道她的网名是什么,在哪家娱乐公司做主播。

贺之微,你看,不是我不聪明。

一路抽丝剥茧下去,会发现你的技法当真拙劣。

也不是你不清醒,一时糊涂才犯了错。

你比谁都了解我是什么性格,你比谁都知道出轨后面临的种种后果,可是你还是做了。

那么,别怪我。

最后一步死棋,是你先落子的。

整个大会议室全是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老总亲自说出:“贺经理德行有亏,严重影响公司风评。经过公司董事会一致讨论决定,予以辞退处理。”

贺之微终于彻底破防了。

大骂我婊子、心机深沉、自私自利。

骂我狠毒又绝情,难怪是个没人敢接近的野种。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发疯。

耐心地听他唾沫横飞。

最后,我拿起一直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电话另一端显示贺母通话中。

贺之微的脸色瞬间白了个彻底,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低头去看手机。

我语气和缓温柔,不疾不徐:

“阿姨,您都听清楚了吧?”

“我和贺之微再无可能了,是他亲口说的。”

电话另一端的贺母心脏病发作,甚至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发出“嗬……啊”的声音。

随后便是身体倒地的沉钝声响。

我冷眼看着男人从刚刚的愤慨中回过神,仓皇飞奔出大会议室。

紧攥的掌心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其实,我差一点点,只差一点就心软了。

贺之微,是你逼我的。

13.

曾经,我很在乎同事们对我的评价。

哪怕是只言片语的议论都会让我难过很久。

但现在,说我冷心冷情也好,手段狠辣也罢,都不重要了。

我给老总找了合适的借口,开除贺之微这个麻烦。

我也帮公司尽心尽力地处理了最后的大单。

离职那天,阳光很好。

我走出公司大楼,忽然觉得这七年恍惚一眨眼。

当主治医生的高中好友告知我,贺母在市第一人民医院。

我将那个翡翠镯子揣上,取了现金——

不多不少,比她初次见面给我的红包翻了倍。

初秋的风已经有些寒意,从车里下来的时候,我拢了拢围巾。

本以为这是与贺家最后的道别。

但人生永远在未知处充满了戏剧。

我刚到病房号门口,便看见了里面的孟晚。

她挺着肚子,已经显怀。

贺之微头发乱七八糟,面色灰白颓败。

“爸,妈,你们不接受孟晚没办法了,她有了孩子。”

贺父看也没看孟晚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只要没瞎就看得清楚,她哪里比得上人家许若也!从头到脚哪里比得上?”

贺之微也烦躁起来:“那您说怎么办?我像个孙子一样鞍前马后赔礼道歉,许若也非但不领情还要反咬我一口!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被开除!”

说完,他表情愈加狰狞:

“当初在一起也是,看着不争不抢,实际上野心比谁都大,在公司她处处压着我就算了,在家里我都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是个男人谁忍得了?”

孟晚哭哭啼啼地守在床边,“爸……”

“别叫我爸!当不起!我贺家的脸被你们俩丢尽了!”

只有面朝门的贺母看见了我,眼神在刹那间迸发出些微的光。

她抬了抬手,声音虚弱不堪:“小……小许……”

我走进去,孟晚立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起来。

她警惕地拦在贺之微面前:

“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

“我告诉你,许若也,你们已经分手了,你现在插足就是小三!”

我挑了挑眉毛:

“哦,原来小三也怕新小三啊。”

孟晚嘴唇哆嗦,不发一言,只是狠狠瞪着我。

我笑了笑:

“不过你放心,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在垃圾桶里找男人。”

“你我现在只剩下一重关系,那就是欠债人和债主。记得你曾经给我打的借条吗?你需要连本带息还我15万。”

她浑身哆嗦起来。

当初资助合同上写的自愿赠与指的是成年之前。

她四年大学的衣食住行全是我付的。

而我要讨,她就得还。

贺之微咬牙切齿地看过来:

“许若也,我妈还躺在病床上,你就非得落井下石,是吧?”

我抱臂环胸。

“贺之微,你逃避责任的性格一点都没变。”

“出轨怪女人,被辞怪前任。

“阿姨到底是被谁的话刺激成这样,你心里有数。”

说完,将银行卡和红匣子放在床头柜上。

“听说有人走投无路非要借贷去挖币,亏了五十个啊。”

“贺之微,分手快乐,祝你好运。”

而我终于彻底斩断这七年的纠葛。

踏上我自己的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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