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李素素将记忆中那简易方子说出，语气带着不确定，更像是一种建议。
她不能表现得过于笃定，那会引人怀疑。
张掌柜夫妇已是病急乱投医，见她说得有名有物，又与王老大夫的反应对得上，哪还顾得上许多。
“李娘子！若您真有法子，求您救救我儿！无论成与不成，张家永感大恩！”
张掌柜一把抓住李素素的衣袖，声音颤抖。
王大夫脸色变幻，最终叹了口气，对学徒挥挥手。
“按李娘子说的，快去备药！快！”
医馆内顿时忙碌起来。
李素素指挥着学徒如何煎煮（强调必须久煎取浓汁），如何待药液温凉后，用细勺撬开孩子的牙关，一点点耐心灌服。
整个过程，她的心都悬在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尝试，是尽人事，听天命！
时间一点点过去，堂内堂外围观的人都屏息凝神。
阿泽紧紧靠着母亲，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好奇。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在众人几乎又要陷入绝望时，那孩子突然喉头滚动，“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带着腥味的黑水！
紧接着，原本急促而微弱的呼吸，竟然渐渐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脸上那骇人的青紫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明显已脱离了最危险的境地！
“活了！活了！！”
张掌柜夫妇喜极而泣，几乎要给李素素跪下。
堂外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惊呼和议论。
“神了！真神了！”
“这李娘子什么来头？竟有这等本事！”
“连王老大夫都治不好的，她一副寻常草药就给救回来了？”
王大夫快步上前，仔细检查了孩子的脉象和瞳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难以掩饰的颓然。
他转向李素素，目光复杂无比，有探究，有惭愧，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忌惮？
“李娘子……真乃高人也！”他声音干涩，“老朽行医数十载，自诩博览医书，今日方知学海无涯，惭愧至极！不知李娘子师承何处？那本海外杂记……”
李素素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忙敛衽。
“老先生言重了，妾身不过是侥幸，恰巧记得偏方而已，岂敢称能？先父早已故去，杂记亦已散佚。孩子既已无碍，还需好生将养，妾身不便久留，告辞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的赞叹、疑问和那道来自王大夫的、如同芒刺在背的目光，拉起阿泽，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济仁堂。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母子想在清远镇默默无闻生活的愿望，恐怕已经落空。
……
济仁堂的风波，并未随着张家孙儿的康复而平息，反而像发酵的面团，在清远镇这个不大的地方悄然膨胀。
而“河边李娘子身怀奇术”的消息，经由那日围观者的口耳相传，也变得愈发离奇。
接连几日，李素素母子居住的小院木门被叩响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对此，李素素一概以“巧合”、“浅见”、“不敢贻误病情”等理由，谦卑而坚定地回绝了。
她深知藏拙的道理，更明白王大夫那日最后看向她的眼神，绝非简单的惭愧或佩服。
那深处明显藏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以及一种更复杂的、类似于……警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