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轩指节叩击门板的闷响,像敲在林晚意的心跳上。她攥紧掌心的翡翠耳钉,渗血的尖端硌着旧疤 —— 那是昨夜矿洞逃生时留下的伤口。梳妆镜里,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锁骨下的 γ 烙印突然泛起灼热,痛感顺着血管爬向小腹,像有东西在皮下轻轻拱动,与记忆中胎儿的触感重叠。
“晚意?” 门外的声音裹着虚伪的关切,连尾音都刻意放软,“婚纱设计师都等你两小时了,别让人家久等。”
林晚意猛地拉开衣柜深处的暗格,腐尘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父亲的旧西装压着本泛黄的《矿工日志》,纸页边缘脆得一碰就掉。扉页夹着张 1900 年的牛皮纸契约,林氏先祖的名字按在暗红血手印旁,而甲方签名处,不是人类的字迹,是个扭曲的螺旋符号,像极了黄金蛇卵的剖面图。
她快速翻到第七页,咖啡渍晕成的深褐色遮不住关键字句:【他们往孕妇子宫里种金卵,说是 “净化血脉”。卵破那日,矿井深处爬出个长鳞片的男婴 —— 我们不敢叫他的名字,偷偷称他 “顾长河”】。“轰隆” 一声,窗外惊雷炸响,门缝下顾明轩的影子突然拉长、扭曲,最后竟化作蛇形,鳞片的纹路在地板投下细碎的冷光,转瞬又消失不见。
婚纱店的试衣间飘着蕾丝花边的香气,林晚意刚换上衬裙,颈间的翡翠耳钉突然 “咔嗒” 一声龟裂。一道绿光顺着耳钉渗进皮肤,顺着血管钻进小腹。她慌忙摸出备用的 B 超屏幕,冷光里清晰映出 —— 子宫内蜷缩着一团金色轮廓,蛇形脐带缠在 tiny 的躯体上,正是 γ 系统中那个吞噬时空的怪物,此刻正缓缓睁开眼睛。
“沈先生特意为您订了全钻头纱,说是配您的气质最合适。” 店员捧着黑丝绒礼盒走进来,林晚意却在礼盒底层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 是枚青铜注射器。针管上的【γ-01 抑制剂】标签泛着绿锈,盒底压着沈聿珩的字条,字迹潦草,墨渍里混着点蓝紫色的机械血:“胎儿苏醒倒计时 72 小时,抑制剂能暂时压制祂的意识。”
更衣镜突然晃了晃,镜中映出的画面与现实错开:穿白大褂的沈聿珩正将针剂推入 “林晚意” 的脖颈,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镜外的店员却笑着递过婚纱裙摆:“您更喜欢鱼尾款的贴合,还是公主款的蓬松呀?”
“我选鱼尾款。” 顾明轩的声音突然从帘外传来,他掀帘闯入时,林晚意已将注射器藏进衬裙褶皱。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小腹,金丝眼镜的镜片闪过几行淡蓝色数据流,像在扫描什么:“我们的孩子,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说话时,西装后领不经意翻起,颈椎处凸起一枚 γ 形金属钉,钉尖泛着冷光,与顾长河棺钉的纹路一模一样。
林家祠堂的供桌上,摆满了新鲜生肉,腐臭味引来的苍蝇嗡嗡作响,竟自发组成了个扭曲的 γ 符号。林晚意按《矿工日志》的指引,用发簪撬开供桌下的地砖,地下祭坛的寒气扑面而来。中央的三个凹槽里,跪着三具黄金骨骸 —— 她们的盆骨被硬生生凿成中空的孵化皿,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金红色黏液,颅骨内侧刻着沈、顾、林三姓,字迹深到嵌进骨缝。
“这是初代饲卵者。” 沈聿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白大褂沾满泥浆,手里的辐射仪数值疯狂跳动,对准最大那具骨骸时,屏幕红得刺眼:“放射性超标十万倍,γ 文明所谓的‘播种’,根本是让她们过滤宇宙毒素,用自己的身体养卵。”
话音刚落,那具刻着 “林” 字的骨骸突然暴起,指骨如尖刀般刺入林晚意的小腹!尖锐的痛感让她眼前发黑,子宫里的胎儿突然发出尖啸,声波震得祠堂梁柱崩裂,藏在梁柱里的数万颗黄金蛇卵滚落出来。每颗卵壳上都映着 1900 年的画面:三个孕妇被铁链拴着往矿井里拖,填土的男人穿着民国长袍,侧脸与沈聿珩分毫不差,连右眼下方的浅疤都一模一样。
“轮回比死亡更痛苦吗?” 骨骸的颌骨缓缓开合,喉咙里传出的竟不是机械音,是林父熟悉的温和嗓音。供桌上的生肉突然蠕动起来,化作无数条小黄金蛇,缠住沈聿珩的脚踝,拖着他往蛇卵群里去,“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被拖进卵群的。”
林晚意猛地抽出藏在袖中的注射器,将针尖扎进小腹前的胎儿虚影 —— 就在这时,整座祠堂陷入绝对的黑暗。翡翠耳钉 “砰” 地迸裂,碎片在虚空中漂浮,慢慢拼成青铜罗盘的形状。盘面指针突然逆着旋转,一道强光射进林晚意的脑海,γ 系统的终极真相在她眼前炸开 ——
胎儿的意识,根本不是外星产物,是她十万次轮回里积累的怨念,一点点凝成的克隆备份!所谓的 “外星播种者”,不过是前代管理员为了清理失控的克隆体,编造出的清理程序,目的是让所有 “饲卵者” 心甘情愿地养卵,直到卵成熟后吞噬整个维度。
“系统要启动格式化了,所有克隆体都会被销毁。” 沈聿珩的机械身躯在黑暗中开始融化,金属碎片簌簌掉落,露出内部跳动的黄金蛇卵,卵壳上还沾着他的人类血迹,“但你不一样… 你是唯一能与卵共生的母体,成为新的饲卵者,就能活下去。”
强光吞噬视野的前一秒,林晚意看着手中剩下的半管抑制剂,突然笑了。她抬手将针尖扎进自己的心脏,抑制剂顺着血管流遍全身,与体内的卵产生剧烈的反应。再睁眼时,她穿着鱼尾婚纱坐在熟悉的咖啡馆里,顾明轩正握着她的手,将钻戒往她无名指上套。玻璃窗映出的天空裂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里,无数个沈聿珩正随着崩坏的 γ 系统,坠入漆黑的虚空。
戒指内圈刻的 γ 符号突然渗出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咖啡杯里。胎儿的啼哭从她腹中传来,微弱却清晰,与咖啡馆外的雷声重叠。吧台的咖啡机突然自动启动,研磨咖啡豆的声响里,混着 1900 年矿井的腐锈味,飘散的咖啡香中,还裹着黄金蛇卵破裂的腥气 —— 她知道,这场 “饲卵” 的轮回,从来没有真正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