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开口之前,我抢先说:“现在不熟,以后就熟了。”
赵玉茹生日那天,我端着蛋糕在饮品店门口守株待兔,我听见赵玉茹她们小声说“宛宛她好像有那个什么病。”
顾盛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我揪住他的袖口,“蛋糕,赵玉茹生日,你吃。”我已经懒得念完全部的台词了。
他看了一眼,“一天一瓶牛奶还不够,你还想要学校里那群人把我们传成什么样?”
我平淡地看了一眼他脚边的蜘蛛,看了几秒,那蜘蛛似乎害羞了,躲到了顾盛后面,这小玩意次数看多了怎么越看越可爱?是我出问题了还是他的蜘蛛出问题了?
赵玉茹站在排名榜前,拍拍我的肩膀说:“宛宛,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他的颜值了呢,没想到你是看上他的实力与低调了。”
不瞒你说,我是两年前才知道他学习成绩这么好的,并没有知道得比你早。瞧,我的脑子已经混乱了。
刚考了第一名得顾盛第二天就没来学校,据说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好在只摔了半个楼层,伤的不是太严重。话说,他这么不小心的吗?明明前几次都没有。
我去医院探望顾盛的时候,他还在睡觉,我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可是顾盛是何其敏锐,他马上睁开了眼睛,艰难地坐起身来。
然后对着他的左手边讲话,“何宛佳?你怎么来了?”
眼睛很漂亮,声音还蛮好听的,就是能不能对着我讲,我坐在你的右手边的椅子呢亲。
他还讲得津津有味,“怎么不说话?何宛佳?”
“你是不是来给我补课的?”
我默默地给他整理了腿边的被子,他的腿上还绑着绷带。然后他猛地一转身,直直地看着我,可是我知道他其实,看不见我。
他像个被发现了秘密的孩子,可是被发现了之后竟然不是表现出羞愧和生气,而是酸涩的委屈。
“顾盛,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给你补课?算了,现在关键的不是这个。“
我问他,“顾盛,你为什么看不见?”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点外伤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平静。
“你平常,也看不见吗?”我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里。
“平常左眼能看见。右眼很模糊。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摔下去就两只都看不见了,我还以为,会要再过十年才彻底看不见呢。”
“你平时总请假,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不能坚持了才——”
“我从小时候身体就不好,胃不好,肝不好,心脏不好,甚至上着课就能晕过去,视力越来越坏,我以为那是近视,结果我连近处的也看不清,像是打了马赛克。去医院检查过,什么也检查不出来。可是身体确实在衰竭。”原来他前两次在病房里说的,能再活个十年,是这个意思。
“我也想当个平凡的人,可是没人告诉我,变成瞎子,命不久矣也能叫平凡。”
他从身到心,都生病了。
他抬手触碰到我的脸庞,摸索到我脸上的湿意,轻轻地把它们擦去,用我曾听过最温柔的语气说:“别哭,何宛佳,别哭。过两天我就能看见了。”
他知道自己有抑郁症,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一日一日地变糟糕,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在那个除夕的夜晚,在篝火旁对我说:“亲我。”我知道,那大概是他最勇敢的一次尝试,他一直不敢太主动,盼着我能主动,可是,却等来了最直截的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