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那满口济世的师妃暄兴致缺缺——整日将苍生挂在嘴边,当真可笑。
江湖能人辈出,何差她一个?
倒是绾绾敢爱敢恨的性子深得他心。
“既已选定,就此别过。”
谷虚顿觉蹊跷:“师弟,这是为何?”
二人同行岂非更稳妥?
刘长安无暇多言,只道四大恶人素来同进同退,云中鹤既现,其余三人必在左近。
“救人后于下个城镇会合。
若遇耽搁,留武当暗记即可。”
谷虚拱手叹服:“师弟机敏,我不及也。”
刘长安背起绾绾疾行而去。
谷虚望着昏迷的师妃暄,低声道一句“得罪”
,小心翼翼搀扶她缓步离去,刻意选了与刘长安相反的方向。
夜半,破庙。
刘长安忍痛将绾绾置于草堆,只觉头痛欲裂,胸如火烧。
霉味萦绕鼻尖,视线愈发模糊。
恍惚间,似坠入一场旖旎幻梦。
直至一声轻呓入耳,他终是沉沉睡去。
晨光熹微。
绾绾睁眼时犹带迷蒙,仿若美梦初醒。
可周身痛楚分明在提醒——
这一切皆非虚幻。
她独坐草堆,环顾这冷清残破的庙宇。
这座小庙的建筑格局和残破的佛像还保留着昔日的风貌,与其他荒废的寺庙并无二致,厚厚的积灰显示这里已经很久无人踏足。
绾绾突然察觉身上的衣物只是随意搭着,顿时脸色一变,慌忙将衣衫裹紧全身。
她低头看去,下身只穿着一件素色长袍。
正当她竭力回忆昨夜之事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闭眼假寐,装作仍在沉睡。
“嘎吱——”腐朽的木门被推开。
绾绾暗运内力于掌心,只待来人靠近便给予致命一击。
不料那人却停在门口,并未上前。
“既然醒了,何必装睡?”
冰冷的嗓音从门边传来,绾绾蓄势待发的双手微微一颤,猛然睁眼。
“是他?”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里,她分明看见刘长安从树梢跃下。
此刻望着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容,绾绾心中刚升起一丝慰藉,却在看到他淡漠神情时瞬间火冒三丈。
“**,明明吃亏的是我,你摆什么臭脸?”绾绾暗自咬牙。
“出去,我要更衣。”
刘长安闻言,只是随手带上了木门。
起身时绾绾腿脚一软险些跌倒,忍不住嗔怒道:” ** ,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某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她连忙摇头驱散这些念头。
走出庙门,绾绾身形如电直扑刘长安,转瞬即至。
“淫贼,受死!”
看似寻常的掌法中暗藏天魔音,企图扰乱对方心神。
谁知刘长安面不改色侧身避开,淡淡道:”伤势未愈不宜动武,何必逞强?”
“若真要取我性命,待你痊愈后不过举手之劳。”
这番话让绾绾怔在原地,仿佛第一次见识这般奇特的男子。
她眯起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狐疑地打量着刘长安:”你不怕死?”
刘长安嗤笑:”难道求饶你就能放过我?”
“自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
绾绾一时语塞,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厉声道:”好!不愧是名门正派的**,有骨气!”
掌风呼啸而至,刘长安却纹丝不动。
绾绾急忙变招,黯然收势:”你真不还手?”
刘长安别过脸去,后背已沁出冷汗,暗忖:”这妖女当真狠辣,方才险些命丧她手!”
“昨夜趁人之危毁我纯阳之体,我尚未追究,你倒恶人先告状?”
“怎么,想 ** 灭口?”
绾绾闻言俏脸涨红, ** 剧烈起伏,纤指直指刘长安:”你…… ** 之尤!”
良久平复气息后,绾绾忽而话锋一转:”你那道士师兄何在?”
“为引开四大恶人,我们分头行动。”
绾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个师妃暄呢?就是与我交手的那位仙子。”
“哦?你说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听到这番话,绾绾先是怔住,随即展颜一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洒脱不羁。
她眼眸闪亮,好奇地打量着刘长安,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嘻嘻,你这形容倒真配得上那位江湖人人敬仰的师仙子。”
笑意未消,却牵动伤势,绾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面色略显苍白。
虽身受重伤,但听到有关师妃暄的调侃,绾绾仍难掩欣喜。
这般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对她而言实属罕见。
毕竟她的宿敌师妃暄向来心如止水,往日无论绾绾如何刁难,对方始终不为所动。
“喂,你师兄的轻功似是武当梯云纵。
莫非你们是武当 ** ?”绾绾狐疑地望着刘长安,小声嘀咕。
刘长安当即正色道:”在下武当宋青书。”
见他坦然承认身份,绾绾暗忖:”难怪气度不凡,武功高强,原是名门之后。”转念间,她目光在刘长安身上来回打量,若有所思。
突然,绾绾厉声喝道:”小贼,休要欺瞒!莫以为生得俊俏,我就不敢取你性命?”
面对她瞬息万变的神色,刘长安先是一愣,继而挑眉道:”既已认出本门武功,为何还要质疑?”
绾绾双颊绯红,咬牙道:”起初未觉有异,细想却觉蹊跷。
其一,宋青书年岁当比你大些;其二,以他身份,武当三代 ** 中何人能称他为师弟?”
刘长安投去赞许的目光:”你倒比那个胸大无脑的女子聪慧些。”
绾绾一时语塞,这话听着似褒实贬。
沉默片刻后,刘长安递过烤鸡:”快些用膳,我们需即刻启程。”
“启程?去何处?”绾绾边吃边问。
刘长安露出无奈神色:”莫非忘了此行目的?”
此言一出,绾绾顿时恼火。
她修习天魔秘法,本不该与男子有肌肤之亲。
虽与刘长安之事纯属意外,但她发觉自己竟有些留恋与他相处的时光。
素来伶牙俐齿的绾绾,在他面前却总显得笨拙。
这一迟疑让她明白,自己怕是动了真情。
“忘?师命岂敢相忘?只是如今这般模样回去,师尊定不轻饶。”
绾绾心绪纷乱,失去元阴之体后,她此生已无望将天魔秘修至大圆满境界。
这彻底辜负了师尊祝玉妍数十年的心血。
除非能集齐十卷天魔策全本,才能破除 ** 对贞洁的特殊限制。
“你们门派的心法竟有这般禁忌?”刘长安故作惊讶地瞧着神色黯然的绾绾,眼底却藏着促狭。
“与你说这些也是白费唇舌。
记住,莫要向旁人提及你救过我的事。
你们名门正派视我们圣门为邪魔外道。”
“这……”
刘长安一时语塞,这丫头莫非是要讹上自己?此番下山是为寻那便宜师父张翠山,若将这妖女带回武当山……虽说自己不在意,可那些古板的师叔伯们,未必都有太师父张三丰的胸襟。
“怎么?嫌弃本姑娘?”绾绾素来机敏,唯独在刘长安面前方寸大乱,此刻见他迟疑,当即柳眉倒竖:”既然你不愿相随,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本姑娘去哪,你就得跟到哪!”
起初被这魔女纠缠颇觉烦闷,可见她煞有介事的模样,刘长安反觉有趣,郁结之气渐消。
不同于心怀苍生的师妃暄,这魔门妖女性情乖张却慧黠过人,恰似暗夜昙花,又像淬毒蔷薇,令人既想亲近又惧其锋芒。
目光掠过少女瓷白的脸颊,刘长安不由暗叹:便是后世那些精修图的明星,也不及她三分颜色。
只是携此等绝色同行,若传扬出去,怕要惹得江湖沸腾。
“用罢膳便启程罢。”刘长安手腕轻翻,一方素帕凭空现于掌心。
牵起绾绾柔荑时,顺势将帕子塞入她手中。
绾绾怔然——这手无中生有的本事,连她这阴癸派传人都看不透门道。
待拭净唇角,鬼使神差地将帕子藏进了袖笼。
古道西风里,双人单骑绝尘而去。
……
七日后,回雁楼。
选择打尖自是因刘长安再难忍受干粮——虽说玉佩空间里囤着米面衣裳等物,但连啃数日炊饼实在倒尽胃口。
至于那位口口声声要收他作跟班的妖女?瞧她 * 足点地亦步亦趋的模样,倒像是他在领着只波斯猫出游。
二人甫入大堂,满座食客俱屏息。
男子虽着粗布青衫,通身气度却如谪仙临凡;少女雪肤赤足,每一步都踏在人心尖上。
这等人物,寻常人半载也未必得见。
“客官用些什么?”店小二殷勤迎上。
“烧鹅一只,酱牛肉二斤,时鲜小菜两碟。”
不愧是衡阳城首屈一指的酒楼,盏茶功夫便布好杯盘。
绾绾毫不客气,银箸如蝶穿花,专拣那鹅腿上最嫩的肉撕。
正用膳间,忽闻楼外传来轻浮笑语:”小师太这般闭月羞花之貌,合该在这回雁楼用膳。
待吃饱喝足,咱们再去寻个快活去处可好?”
刘长安执筷的手微微一顿——这江湖中人,说话都如此露骨么?
绾绾闻言神色如常,依旧慢条斯理地夹着菜,仿佛没听见般。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食荤腥,更不能……”清泉般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却仍坚定回应。
“不能什么?不能 ** 作乐?呸!老子最烦这些清规戒律!”
刘长安听得眉头一蹙:”这话怎的耳熟?”
正思索间,门口踏进一对男女。
虬髯汉子领着个小尼姑,目光在堂内一扫,径直锁住绾绾。
“哈哈哈,老天开眼!小娘子生得标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