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的拳头带着风声砸过来时，云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这混蛋摔个狗吃屎。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右手闪电般探入腰间布囊，指尖摸到一张粗糙的符纸。这张符本是他模仿“地刺符”画的，结果画出来半点刺儿没冒，反而让试符的山鼠抽搐着蹦了三下，当时只当是废符，没想到此刻倒成了救命稻草。
“去！”
云岫低喝一声，指尖灵力微吐，那张歪歪扭扭的符纸像片枯叶，“啪”地贴在了最先扑上来的瘦猴后心。
瘦猴正狞笑着伸手去抓云岫的衣领，突然浑身一僵，像是被按了奇怪的开关。他的胳膊猛地举过头顶，腿也跟着往外撇，竟在原地踏出了个滑稽的八字步。
“你……你干嘛？”刘三的拳头停在半空，看着跟班这怪异姿势，一脸莫名其妙。
下一秒，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瘦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四肢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动了起来——左手往前划个圈，右脚往外踢，右手再往回摆，左脚又跟着蹦一下，活像个提线木偶在跳没人看得懂的怪舞。他脸上还维持着凶狠的表情，肢体却在疯狂扭动，那反差看得周围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哈哈哈！这是抽什么风？”
“瞧这舞步，比戏班子里的丑角还逗！”
瘦猴自己显然也懵了，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呜呜叫着，却控制不住手脚，越急跳得越欢，最后竟原地转起了圈，“咚”一声撞在旁边的柱子上，晕乎乎地滑坐在地，手脚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刘三和矮胖子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邪门了……这小子是不是会妖法？”矮胖子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发颤。
刘三也心头发毛，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岂能就此罢休？他咬着牙瞪向云岫：“小崽子，你耍了什么花招？给我站住！”
说着，他抄起旁边摊位上一根扁担，就朝云岫冲了过来。矮胖子也壮着胆子，捡起块石头跟在后面。
云岫心里怦怦直跳，刚才那下纯属运气，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效果。见刘三来势汹汹，他赶紧又摸出一张符纸——这张是他画废的“清风符”，上次试的时候只吹起了点灰尘，他随手塞在了布囊底。
“管你有用没用，先试试再说！”
他学着师傅的样子，凝神往符里注了点灵气，猛地朝追上来的矮胖子扔了过去。
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没沾到矮胖子，却在落地的瞬间“嘭”地炸开！
一股狂风毫无征兆地卷了起来，力道比他预想的强了十倍不止！
风里夹杂着地上的尘土、碎菜叶，还有不知谁家掉的鸡毛，直往人眼睛里钻。旁边卖青菜的摊子首当其冲，木架“咔嚓”一声被吹翻，绿油油的青菜、红彤彤的番茄滚了一地，摊主老太太尖叫着去抢自己的秤杆，结果被风掀得打了个趔趄。
更绝的是，这风像是长了眼睛，专往刘三和矮胖子脸上刮。刘三举着扁担的手被吹得拿捏不住，扁担“嗖”地飞了出去，差点砸到自己脚。矮胖子手里的石头也被风吹得脱手，打着旋儿掉在地上，砸了他自己的脚趾头，疼得他抱着脚直蹦。
“我的菜！我的菜啊！”
“这风怎么回事？邪门了！”
场面瞬间一片狼藉。买菜的、卖货的，要么忙着捂眼睛，要么忙着捡东西，要么抱着自家摊子防止被吹跑，整个街道乱成了一锅粥。
刘三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头发跟鸡窝似的乱翘，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再看云岫时，眼神里已经没了刚才的凶狠，只剩下惊恐和疑惧。
这小道士太邪门了！又是让人发疯跳舞，又是凭空刮起妖风，这哪是什么道士，分明是会妖法的怪物！
他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抽搐的瘦猴，又看了看满地狼藉和周围人或惊恐或愤怒的眼神，心里那点嚣张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再打下去，别说讨不到好，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你……你给我等着！”刘三撂下句色厉内荏的狠话，拉起还在抱着脚哀嚎的矮胖子，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瘦猴，咬咬牙，“走！先撤！”
两人也顾不上同伴了，狼狈不堪地钻进旁边的小巷，眨眼就没了影。
狂风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目瞪口呆的众人。
云岫自己也傻了眼。他看着那片被吹翻的菜摊，又看了看还在地上抽搐的瘦猴，挠了挠头——他真没想搞这么大动静啊。
“小道长……这、这都是你弄的？”卖烧饼的王大叔凑过来，声音都在发抖。
云岫咽了口唾沫，刚想解释，就见那卖菜的老太太叉着腰冲了过来：“好你个小道士！赔我的菜！赔我的秤！”
周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围上来，有抱怨的，有指责的，还有好奇打量他的，七嘴八舌吵得他头都大了。
“不是我……是风自己刮的……”云岫试图辩解，可谁信啊？
他看着越围越多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趁着众人还在争论是谁的责任，云岫猫着腰，贴着墙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冲出了人群，朝着镇外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老太太的怒骂声和众人的议论声，但他不敢回头，只顾着埋头往前跑。
直到跑出青风镇，踏上回山的路，云岫才敢停下来喘口气。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镇子，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乖乖，这符也太吓人了……”他嘀咕着，摸了摸腰间的布囊，里面还剩下几张废符。
刚才那两下虽然混乱，但看着刘三他们狼狈逃窜的样子，心里确实挺痛快的。
只是……
他想起那片被掀翻的菜摊和老太太愤怒的脸，又有点心虚。
“回去还是跟师傅坦白吧……”云岫叹了口气，扛起放在路边的米袋，慢悠悠地往静心观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明明是暖烘烘的，他却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这次下山，好像真的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