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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空间间隙是规则的废墟,是现实之外的夹缝。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只有扭曲的光带如同垂死巨蛇般蠕动,破碎的景物碎片像海浪中的泡沫般翻滚、碰撞、湮灭。尖锐的虚空风暴呼啸着,能轻易撕裂未经保护的灵魂。

莉娅一踏入其中,就感到无孔不入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规则谐振器”应激性地爆发出强烈的银紫色光芒,形成一个薄而坚韧的护罩将她包裹。护罩在风暴中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必须立刻离开!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都是致命的奢侈!

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视野开始发黑,耳畔是护罩即将破碎的刺耳摩擦声。她强撑着最后的意识,将谐振器的感知开到最大,如同在狂暴的雷暴中寻找唯一的生路。

无数空间坐标的碎片如同雪花般涌入她濒临崩溃的意识——

宴会厅水晶灯下旋转的裙摆……

图书馆古籍上跳跃的尘埃……

地下交易所“老鼠”黄浊的眼珠……

埃利奥特研究室里弥漫的陈旧墨水味……

还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散发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黑暗!

王室陵寝!沉眠之地!

就是那里!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全部精神锁定在那片死亡的黑暗坐标上,猛地“撞”了过去!

“轰——!”

仿佛穿过了一条粘稠冰冷的漫长隧道,巨大的惯性和空间转换的眩晕感让她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喉头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布满灰尘的古老地砖。

“规则谐振器”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得冰冷。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抽空后又粗暴地塞回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

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黑暗才渐渐退去。

抬头。

无尽的黑暗。

只有远处墙壁上,一些镶嵌着的、散发着幽绿色磷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源。空气凝滞、冰冷,带着浓郁的尘土和某种……更深沉的、属于死亡和永恒寂静的气息。

她成功了。

她逃出了亚瑟的结界,抵达了“沉眠之地”——王室陵寝的最深层。

但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精神力近乎枯竭,身体遭受空间穿梭的反噬,内腑受创。“规则谐振器”似乎也因过载而暂时沉寂。

现在的她,虚弱得连一个最低阶的骷髅兵可能都对付不了。

她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一面冰冷粗糙的石壁,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几颗之前准备的、用于紧急恢复精神力的草药丸子,看也没看就塞进了嘴里。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带来一丝微弱的精神慰藉。

她必须尽快恢复一点行动力。这里绝不宜久留。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她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试图进入冥想状态时,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从前方深邃的黑暗中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像是……无数骨骼摩擦地面的声响。

莉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艰难地抬起头,借着那微弱的磷光,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点、一片片幽绿色的火焰——那是亡灵生物眼眶中的魂火!

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黑暗甬道中涌现!它们形态各异,有残缺的骷髅,有漂浮的幽灵,有腐烂的尸傀……它们被活人的气息和刚才空间波动的异常所吸引,汇聚成了亡灵的天灾,朝着她这个不速之客,缓缓逼近。

死亡的寒意,比空间间隙的虚空风暴更加刺骨,瞬间攫住了莉娅的心脏。

前有亡灵海洋,后无退路。

而她,油尽灯枯。

难道……挣脱了囚笼,却要葬身于此?

莉娅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手指深深抠进石缝里,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却缓缓勾起了一抹近乎桀骜的弧度。

想让她死?

没那么容易!

就算要死,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肉来!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腐臭的空气,握紧了手中那枚暂时沉寂的“规则谐振器”,另一只手,则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淬了银、刻着基础破邪符文,原本用于防身的短匕。

目光,死死盯住了那汹涌而来的死亡潮汐。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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