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玉看着那行李快把苏芙埋了，实在有点于心不忍。
“苏苏，你真不累啊？”
苏芙努力把头露出来：“不累，等上车就好了，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你可是给了两百块钱。”
收钱办事，天经地义。
黎明玉有不同的意见：“可我们是朋友……”
苏芙：“一码归一码，你要想，如果我下地干活，三年都攒不到两百块。”
她真没觉得有什么辛苦的，能认识黎明玉，那都是苏一坟头冒青烟了。
黎明玉是个很骄傲的人，她家境不是一般的好，从小听过的奉承比吃过的饭还多。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换作其他人肯定就是……
‘都是朋友，你帮我一下怎么了？’
‘反正你家条件那么好，就张张嘴的事。’
‘不过是在施舍我，这点钱打发狗呢？’
很多很多类似的事情，这还只是她偶然撞见别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冰山一角。
在听不到看不到的地方，估计还有冰山千个角。
她不讨厌被占便宜，但她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苏芙用大大的背影挡住她：“我的好大腿，再往前走你要掉沟里去了。”
黎明玉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苏苏，你以后肯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现在阳光还不算刺眼，洒在黎明玉的脸上好像是镀了层光。
苏芙看呆了，吸了吸嘴角不存在的哈喇子。
“那肯定，毕竟我可是很努力的好吧。”
两人继续往镇上走，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买了两个肉包子。
苏芙看了眼黎明玉手腕上的手表，把包子两口塞嘴里扛起行李就跑。
“快，一会赶不上班车了。”
黎明玉下意识跟上，她嘴里那口包子还没吞下去，被噎了个半死。
好在是赶上了，苏芙让好大腿先上车占位置。
“师傅师傅，下面开一下，我行李太多上不去。”
放好行李，苏芙上车坐在黎明玉旁边。
“错过这班车，我们只能等明天。”
黎明玉不太清楚这个，下乡过来的时候好像是大队长从市里接来着。
“我记得到市里还得坐车去城里对吧？”
苏芙打了个响指：“答对了，隔壁市才有火车。”
说完她把车窗打开一点点，还贴心地和黎明玉换了个位置。
“你坐里面靠着我睡会，等到了我喊你。”
黎明玉也不跟她客气，换好位置后靠着苏芙看向窗外。
车子缓缓启动，扬起许多黄泥灰。
苏芙：……紧急关窗，再拿出手帕给好大腿擦脸。
黎明玉笑了出来：“尘土轻扬不自持，纷纷生物更相吹。”
苏芙问：“谁的诗？”
黎明玉：“王安石的。”
苏芙知道他：“写春风又绿江南岸那个？”
黎明玉：“没错，苏苏你学习成绩好吗？”
咋说呢，苏芙还是说了实话：“一般，念高中的时候，班里一共三十八个人，我每次都是考三十六。”
怕被误会，她又补了句：“是三十六名，不是三十六分。”
黎明玉大概知道了：“你偏科吧？”
苏芙叹气：“对啊，数学我除了能算明白钱之外，其他都算不明白。”
黎明玉小声问：“那你需要补习吗？我可以帮你。”
苏芙不太需要，她觉得数学这玩意比赚钱还难。
“不用了，赚完你这笔我努努力能买份工作，到时候咱也是有铁饭碗的人。”
说实话，她最想要供销社的工作。
那活简单轻松，工资福利都很不错。
只可惜那工作死贵死贵的，也没有人会卖。
镇上到市里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唠着嗑时间过得也快。
下车后买了两张去隔壁市的车票，黎明玉这次倒是睡了一路。
等到隔壁市已经是傍晚了。
苏芙把所有行李扛在肩膀上，丝毫不在意路人震惊的目光。
“黎黎，你知道火车站在哪不？”
她没来过这边，就知道有这么个流程。
黎明玉点头：“知道，要不我们先去招待所把行李放下再去买票？”
苏芙摆手：“不用不用，咱先把票买好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也有道理，黎明玉走在前面带路。
火车站离客车站不算远，大概走半个小时就到了。
财大气粗的黎明玉买了两张卧铺票。
等车票拿到手，苏芙才问：“黎黎，我记得你说过你是首都人啊？”
这火车票是去沪市的，不太对得上。
黎明玉表示自己没搞错：“我姥姥姥爷在首都，我爸妈很忙，我从小是被姥姥姥爷带大的。”
苏芙没有让话掉地上：“那你姥姥姥爷一定对你很好。”
黎明玉笑笑：“确实对我很好，我爸妈对我其实也挺好的……”
苏芙听了一路的‘宠爱史’，得亏她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不然指定得把眼前的狗大户绑架喽。
到招待所后，苏芙把行李都放下，掏出自己的介绍信。
前台大姐嘴角抽了抽：“小姑娘力气还挺大。”
苏芙在外面跟谁都能唠两句：“那可不，俺在咱生产队一天十公分嘞。”
黎明玉快憋不住了，付完钱后拿上钥匙和介绍信就往楼上跑。
到房间后，她才放声笑出来：“苏苏，据我所知你好像都没上过工。”
苏芙把行李堆放好，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害，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你多学学，以后别傻乎乎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黎明玉：“我听苏苏的。”
稍微休息会，两人出门吃了个饭，回来洗完澡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芙睁开眼睛拿起床头的表看了眼，凌晨五点。
她收拾完自己才喊黎明玉起床，又跑出门买了几个包子。
等黎明玉收拾完，两人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往火车站走去。
她们是六点半的火车，估计还会晚点。
果然晚点了，火车七点才进站。
好不容易扛着行李挤上火车，床底下放不下那么多，苏芙干脆放了一半到床上。
黎明玉是真的很佩服：“感觉跟你出门，我都不用带脑子。”
苏芙挑眉：“那必须的，咱主打一个可靠。”
第一次坐火车，还是坐的卧铺，苏芙并没有很开心。
前有小孩吵闹，后有大叔臭脚。
还没地方洗澡，再加上是夏天。
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三天两夜，不用低头，苏芙就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