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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老院的路走得慢。林晨攥着那张药方,一路都没松过手,偶尔抬头问林野:“哥,奶奶当年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多债台?”林野没法答——槐木符在口袋里温温的,像在叹气,却没给半点提示。

阿梅带着囡囡在巷口就分了手,临走时塞给林野个布包:“里面是些干粮,西北路远,带着路上吃。”她看林野的眼神软乎乎的,像看自家孩子,“赵爷爷说‘水债’最险,沙漠里没遮没挡,怨气散得慢,你可得当心。”

林野捏了捏布包,沉甸甸的:“您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囡囡突然踮脚,把脖子上的“凤鸣楼”铜钱摘下来,往林晨手里塞:“这个给你。苏姐姐说,铜钱能挡邪气。”林晨愣了愣,接过来攥在手里,指尖温温的。

老院还是老样子。院门没锁,推的时候“吱呀”响,像在跟人打招呼。院里的槐树长得更粗了,枝桠伸到墙外头,槐花落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白。奶奶住过的老屋关着门,门楣上挂着的旧灯笼掉了个角,却还稳稳地悬着。

“先去屋里找找账本的线索。”林野往老屋走,手刚碰到门环,就听见身后“咔嗒”一声——是槐树下的青石板,自己往上弹了弹,露出条缝。

林晨凑过去看:“哥,这石板……”

“是奶奶留的。”林野蹲下身,把石板掀开。石板下没藏别的,只有个旧木盒,巴掌大,上面刻着槐花纹,和槐木符上的一样。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半块碎玉,还有张叠得方方的纸。

纸是奶奶的字迹,娟秀又有力:“秀莲吾孙:当你看到这纸时,想必已拼好槐木符,见过赵师弟,也平了几处债台。账本里的‘槐木引’,不是药引,是‘总债引’——当年师父说,人间债台根在‘九债’,粮、料、戏、药、盐、布、水、火、人,九债归一,方能全平。槐木符是引,九处债台的信物是锁,需用信物磨符,引总债现世,方能了断。”

林野的手猛地抖了——奶奶果然什么都知道。他接着往下看:“水债在西北‘断河沟’,当年师父为救沙漠旅人,欠了河神的‘水债’,困在沟里五十年。我没敢去,是怕引总债时,怨气伤了你父辈。如今你是连域人,该走这步了。木盒里的碎玉,是师父的‘河神契’,能镇断河沟的水怨,你带好。”

纸的末尾,还有行小字,是用铅笔补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奶奶晚年手抖时写的:“别学我缩头。债是债,人是人,总得有人把债挑起来。”

林野把纸折好,放进怀里。碎玉在木盒里泛着淡绿的光,摸起来温温的,像有生命。他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眼神,当时只觉得是不舍,现在才懂,那是愧疚,是期盼——她盼着他能替她走完那条没敢走的路。

“总债……”林晨凑过来看碎玉,“是不是说,平了水债,就能平所有债台了?”

“不一定。”林野摇头,摸出账本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是张空白纸,只有角落画着个小小的“九”字,旁边用红笔圈着“水债”两个字,像在强调。“奶奶说‘九债归一’,水债是第八处,还有‘火债’‘人债’没平。”

话音刚落,老屋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不是风刮的,是门环自己转了半圈,往里吸着风。林野握紧槐木符,往门里看——屋里黑黢黢的,只有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盏旧油灯,灯芯自己亮了,昏黄的光照着桌上的东西——是奶奶的旧梳妆盒,盒盖开着,里面放着个小小的布偶,和囡囡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是……”林晨吓了一跳。

林野往屋里走。布偶坐在梳妆盒里,穿着红肚兜,眼睛是黑纽扣缝的,正对着他笑。他刚走到桌边,布偶突然“啪”地跳下来,往槐树下跑。

“别跑!”林野追出去。

布偶跑得飞快,像片红影子,跑到槐树下突然停了,转过身,对着林野鞠了一躬。它的肚子上缝着张纸条,林野解下来一看——是张地图,比槐木符上的更详细,标着断河沟的具体位置,旁边写着行字:“河神契需用连域人血激活。”

林野愣了愣——碎玉是河神契,要他的血才能激活?

布偶突然“咔嗒”一声,碎成了木屑。木屑往槐树根里钻,树根下突然冒起白烟,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沉。林野往树根下看,只见土里埋着个小小的陶罐,罐口敞着,里面放着几样东西:半支烟、一枚回形针、一块碎画筒片——是之前平掉的债台信物。

“是奶奶在帮我们。”林野把陶罐里的信物都掏出来,“她把信物埋在这儿,等着我们磨符。”

林晨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哥,你看天上!”

林野抬头一看——天上的云突然变了,像被墨染过,慢慢往老院的方向聚。云里传来“轰隆”声,不是雷声,是水声,像有大河在云里淌。

“是水债的怨气!”林野心里一沉,“碎玉没激活,总债引动了怨气!”他赶紧掏出碎玉,往指尖上咬了一口,血滴在碎玉上——“嗡”的一声,碎玉突然亮了,绿光透过血珠往外渗,天上的云慢慢散了,水声也停了。

“好险。”林晨拍了拍胸口,“差点被怨气盯上。”

林野把碎玉揣好,又把信物放回陶罐:“得赶紧去断河沟。奶奶说师父困在那儿五十年,再晚,说不定……”他没说下去,但心里清楚——师父是奶奶的师父,也是赵守义的师父,要是师父出事,总债可能永远没法平。

收拾东西时,林野在老屋的炕席下找到个旧背包,是奶奶当年用的,里面放着件蓝布衫,还有个小小的罗盘,指针指着西北,一动不动。“这罗盘能指域门。”林野把罗盘揣进背包,“奶奶早准备好了。”

林晨往背包里塞干粮时,突然“哎呀”一声,从包里掉出个东西——是枚铜钱,和囡囡给的那枚不一样,上面刻着“断河沟”三个字,边缘磨得发亮。“这是……”

林野捡起来一看,铜钱背面刻着个“师”字。是奶奶的师父留的?

“走吧。”林野把铜钱塞给林晨,“去断河沟。”

走出老院时,槐花又落了,飘在背包上,像撒了把白星星。林野回头看了眼老屋,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从窗棂缝里钻出来,像奶奶在对他笑。

“哥,”林晨突然开口,“等平了所有债,咱们就在老院住下来吧。种点花,养只猫,像奶奶当年那样。”

林野点头,眼里有点热:“好。”

风从槐树梢吹过,带着槐花的香,也带着远处隐约的水声——像断河沟的河神在催。林野拽紧背包带,往巷口走,脚步比来时更稳了。

断河沟的沙漠里,等着他们的是奶奶的师父?还是更凶的怨气?“槐木引”磨符时,会引总债现世吗?

林野不知道。但他知道,背包里有奶奶的布衫,有碎玉,有罗盘;身边有林晨,有那些平过债台的信物;槐木符在口袋里温温的,像奶奶的手在托着他。

这条路,他得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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