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嚷声突如其来，粗鲁而毫无遮拦，很是刺耳，让众位夫人小姐都颇感不爽。
众人都皱着眉头循声看，却都惊愣在那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
一个身形粗壮的婆子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身体前倾以头磕地，哭嚎道：
“我的脚！我的脚断了！转轮王爷啊，黑白无常爷爷，饶了老奴吧！老奴不是有心害大小姐的，老奴是奉命行事的！转轮王爷，您饶恕老奴吧……”
一个丫鬟大着胆近前拉开她裤管看了看，吓得惊叫一声：“钱嬷嬷的脚踝以下全是黑的！”
楚凤雯立刻冲过去察看一下，张大着口呆立着，脸和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泥化了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有了疑问和猜测。
刚才那个张嬷嬷“胡说八道”的话，已经让不少人心中起疑了。这个钱嬷嬷也说同样的话，就无法说是巧合了。
而且——
刚才楚归园说什么来者？
“转轮王爷的惩罚是——以手作恶者断其双手，以身作恶者断其双脚……”
这么说，楚归园小姐“之死”，果然是被人灌了毒药加害的？
张嬷嬷“灌药”是以手作恶，被转轮王断了手，钱嬷嬷应该也参与了加害大小姐，属于“以身作恶”被“断了脚”？
这俩嬷嬷都是服侍楚凤雯的，背后的主使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甚至——加害的动机，都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明白白，无所遁形。
楚家亲眷之间早有风传，说凤雯嫉妒归园与景王的婚事，一直想取而代之。
含着各种意味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二房大小姐楚凤雯的身上。
楚凤雯还死死盯着钱嬷嬷的脚，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丝毫察觉不到外界的情况。
潘氏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忙清了清嗓子说道：
“看来这邪祟魔力高强，竟接连害人。诸位赶紧先回府去，这里一定得请高明的法师好好作法，祛除邪祟才行。”
哪里还用得着她催促呢？
亲属们担心邪祟上身，招呼都顾不得打，都赶紧脚底抹油，急急如律令逃离她们府邸了。
楚凤雯这时才回过神儿来。她命人将那两个婆子关起来。因担心事情泄露，索性将那日参与的另外两个婆子也一并拿了，一碗毒汤要了她们性命，对外只说惊吓而死。
次日，尚书府请来了天嵩最有名的高功道人——宋道士。
着绛衣的宋道士带着一帮弟子，由楚府管家恭恭敬敬地领着，来到香蒲庭。
他们设坛上香，鸣鼓迎驾，诵经念咒，驱妖逐祟。
宋道士命令弟子到香蒲庭各处洒了圣水，贴上神符。楚归园的房间自然是重点区域，由他亲自完成。
这场法事轰轰烈烈做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完成了。老道士在徒子徒孙们的簇拥下离开，香蒲庭恢复了平静。
归园回到自己房中，四下打量一番。
除了雕花的窗户旁边多了一个神符，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似有一些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气息。
她小心地分辨着那气息，追根溯源找到自己床榻边，拿起枕头放在鼻下嗅了嗅，嘴角向上勾了起来。
那里面被放了迷幻药，这药粉成分中主要有致幻鼠尾草粉和裸头草粉，可以使人精神错乱，情绪失常，产生幻觉。
这种迷幻药连同之前害她的两种毒药，都让楚归园认识到：古代中医药的发展技术，远比她认知中要先进得多。
能发现植物的药性并将其提炼配制出来，其纯度虽不及现代工艺，可也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真是不能不佩服老祖宗的智慧。
宋道士应该是得了潘氏授意，借驱邪之机来给她投迷幻药的。
倘若她中毒后行为疯傻，便可为潘氏那日的“中邪”一说增添例证，掩盖已经揭示出来的——楚凤雯毒害自己一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