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少渊却老神在在,盘膝而坐,一边打坐,时刻不忘修行。
他识海中那四十五粒时之沙,给了他足够的底气等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只见那藤蔓掩映的古墓洞口,杂草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脑袋才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衣衫有些破旧,但眉目清秀,眼神灵动,带着几分机警和好奇。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目光瞬间就锁定了陆少渊他们这个方向,尤其是那堆篝火上烤着的面饼和羊肉。
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正是杨过!
他在古墓里,可是很久没闻到过这么香的人间烟火气了。
又等了片刻,杨过似乎终于按捺不住,身形一闪,如同灵猿般从洞中窜出,
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乱石堆,在距离陆少渊他们十余步外的一棵大树后站定,露出半个身子,笑嘻嘻地道:
“喂,两位,你们在这儿生火做饭,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陆少渊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小兄弟有礼了。我兄妹二人是采药的,至此腹中饥饿,在此歇歇脚。此处……莫非是小兄弟家的地界?”
杨过眼珠骨碌一转,心想这俩人面生得很,穿着也不像全真教的牛鼻子,但这皮肤这细嫩模样,也绝不是什么采药人,话有不实。
不过关我何事,我只要点儿吃的罢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摆手道:“这倒不是。不过这地方偏僻得很,少有人来,两位能摸到这里,运气也算不错了。”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不住地往那烤得焦黄、滋滋冒油的羊肉上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陆少渊心中暗笑,果然还是个半大孩子,心思再机敏也难抵口腹之欲。
他拿起一张烤得温热的面饼,熟练地夹上几片酱羊肉,卷好,大大方方地递向杨过:“相逢即是有缘,这荒山野岭的,小兄弟若不嫌弃,一起吃点?
刚烤好的,味道还行。”
那混合着麦香和肉香的浓郁气味直往鼻子里钻,杨过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差点没忍住直接伸手去接。
他强自按捺住,脸上堆起更灿烂的笑容,嘴上却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矜持和狡黠:“这……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嘛!”
话是这么说,他的脚步却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半步。
旁边的陆无双看着杨过那副明明馋得要命却还要强装懂事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连忙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陆少渊笑容不变,语气更加真诚:“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再说,这山里就我们几个人,算哪门子陌生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就当交个朋友。”
“这人说话倒是中听,比那些整天板着脸的牛鼻子强多了。
看他们样子也确实不像有恶意,而且……这肉也太香了!”
他不再犹豫,笑嘻嘻地走上前,接过面饼卷肉,道:“那……那我就多谢大哥、姐姐了!大哥说得对,出门在外靠朋友!”
说完,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顿时满口肉香,面饼外脆里软,好吃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含混不清地赞道:
“唔!好吃!真香!”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陆少渊和陆无双相视一笑。
陆少渊又将水囊递过去:“慢点吃,别噎着,喝口水。”
杨过接过水囊灌了几口,感觉畅快无比,对陆少渊二人的戒心又消减了大半。
他一边吃,一边主动搭话:“大哥,你们是采什么药的?这终南山我熟啊,说不定能帮你们指指路!”
陆少渊闻言,心中微动:“多谢小兄弟好意。实不相瞒,我兄妹二人并非寻常采药人。家中祖传医术,尤擅调理内息、治疗内伤。
此次入山,一是这边有位世交朋友受了很重的内伤,我们需要进山寻几味药材,需要亲手炮制。”
杨过正吃得满口生香,听到尤善“治疗内伤”、这几个字,心头猛地一跳,咀嚼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下来。
他想起姑姑小龙女因修炼《玉女心经》被甄志丙、赵志敬惊扰,导致内力反噬,重伤呕血,至今未愈,每日强忍痛苦,脸色日渐苍白。
古墓中虽有寒玉床能助长功力,对内伤毫无用处,他正为此事心急如焚,想要寻找疗伤之法,却一无所获。
他仔细打量陆少渊,见对方气度沉静,眼神清澈,不似奸邪之徒,言谈间也颇有章法,让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但杨过自幼经历坎坷,心思机敏多疑,并未立刻表露,反而装作不在意地笑道:“大哥还会诊内伤?有一手好医术?真了不起!”
“我大哥当然了不起!”陆无双眉毛一挑,自豪的说道:
“我哥哥虽然年轻,但武功盖世,就连赤练仙子李莫愁都被他一剑斩杀。”
“赤练仙子李莫愁?”
杨过悚然一惊,五年前他曾遇到过哪个女魔头,还捡到过一根冰魄银针,不小心中毒可是吃了好大的苦头。
就连郭婶婶,都奈何不得那人。姑姑苦练玉女心经,就是为了对抗这个魔头。
这等狠辣绝顶的高手,居然死在了面前这个英俊大哥哥手中?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陆少渊摆摆手说道,浑不在意,这份从容,让杨过心中震动更甚,看向陆少渊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真正的敬畏。
眼珠一转,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带着几分讨好:“大哥真是神功盖世,为民除害!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顿了顿,话锋试探着转向最初的话题,“大哥刚才说,尤擅治疗内伤?不知……是何等内伤都能治得么?”
陆少渊知他已心动,便顺着他的话说道:
“天下内伤,种类繁多,但究其根本,不外乎气血逆乱、经脉受损、内力反噬、或是阴寒炽烈等异种真气侵体。
家传医术于此道钻研颇深,纵是沉疴顽疾,也未必不能缓解一二。”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杨过心中的忧虑。
他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轻松,脸色变了几变,握着还剩小半的面饼卷肉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姑姑的伤势日益沉重,无法根治,他已是束手无策,如今突然出现一个能斩杀李莫愁、又自称精通医治内伤的高手,这简直是黑暗中的唯一曙光。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恳求,对着陆少渊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大哥!您真是豪杰!实不相瞒,在下杨过,与姑姑小龙女隐居于此古墓。
我姑姑她……她因练功时受奸人惊扰,导致内力反噬,阴寒侵体,咯血不止,日渐虚弱!
过儿恳请大哥,大发慈悲,救救我姑姑!
只要先生能治好姑姑,杨过此生愿为先生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到最后,语带哽咽,真情流露。
陆少渊伸手虚扶,神色郑重起来:“杨兄弟快快请起。医者父母心,既有伤者,岂能见死不救?只是……”
他微微蹙眉,“需得亲眼见到伤者,诊脉察气,方能确定伤势深浅,斟酌治法。甚至一些地方,需要了解内功运行关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