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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苏晏知闻言嗤笑出声,语气鄙夷道:

“那老朱家就没几个好东西,一大家子好吃懒做,都趴在他们两口子身上吸血。现在一出事儿,立马就把娃给卖了,这心肠真是黑得透透的!”

苏家人都跟着义愤填膺骂了两句,赵秀仪摆摆手示意声音低一点,别把娃吵醒了。

骂声过后,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赵秀仪心里那杆秤沉甸甸往下坠,她默默盘算着家里的口粮。

今年年景不好,遭了灾。

夏天涝、秋天又旱,地里的收成比往年薄了三成不止。

按照“人七劳三”的原则分完粮,像他们这种劳力多但孩子也多的人家,着实占不着便宜。

算下来,队里每人每天也就分个八大两(约400g)的毛粮,磨成米面再筛掉糠麸,摊到每人手上,也就只能喝上一碗粥,混个水饱。

眼看一天冷过一天,马上就要入冬了,那才是最难熬的关口。

到时候家家户户都得勒紧裤腰带,数着米粒下锅。

等到年根底下那点粮食吃完了,就得指着队里那点有限的“返销粮”,或者硬着头皮去跟亲戚邻里借。

他们老苏家,算上孩子,老大家四口人,老二家四口人,再加上晏清父子俩跟她这个老婆子,整整十一张嘴等饭吃。

更要命的是她这三个儿子不争气,生的全是小子。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再算上个新来的特能吃的小崽子……

赵秀仪光想想就愁得慌。

一阵压抑的沉默中,轮椅碾过地面的嘎吱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略显嘶哑低涩的男声:

“这孩子,我养。”

苏晏清转着轮椅进了屋,坐在门口的苏晏平急忙起身想要帮他推轮椅,却被苏晏清轻轻转动轮毂轻轻避开了。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废物。

赵秀仪心疼的看着小儿子脖颈上那一道青紫的勒痕,不赞同道:

“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多歇会?身子还虚着呢!”

迎着母亲担忧的目光,苏晏清轻轻扯了扯嘴角安抚道:“娘,我没事。”

因为脖颈上的伤,他声音还有些沙哑:“这孩子,是我跟怀瑾的恩人,别说只是添双筷子,就算是割我的肉,我也必须得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兄嫂们,开口道:

“哥,嫂子,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

他双手稳稳按住轮椅扶手,脊背挺得笔直:“收养朱萸这孩子,是我苏晏清个人的决定。”

“你们放心,朱萸这孩子我自己养,绝对不会拖累你们,我也绝不会让家里任何一个人因为这件事饿肚子。”

话音刚落,苏晏平就猛地起身,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庄家汉子眼眶发红,声音哽咽道:

“老三,你这说的是啥话!前些年闹饥荒,要不是你每月从牙缝里省下津贴往家里寄,这一大家子全都得饿死!”

“现在你遭难了,我们要是甩手不管,这跟老朱家那些黑心肝有啥分别?!”

苏晏知搓搓鼻子,故作轻松地接话:

“就是!朱萸这小丫头不就是能吃了点吗?我们每人省下几口来,还不够填饱她的小肚子吗?”

王秀琴始终垂着头沉默着没开口,她一个外嫁媳,这种事不好插嘴。

况且她还是个嘴笨的,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倒是周雅丽悄悄扯了扯苏晏知袖子,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多话。

苏晏知没理她,一把就将袖子扯回来了。

他们的小动作统统落在赵秀仪眼里,她长长叹一口气,疲惫地挥挥手:

“老大老二,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事儿……我跟你们三弟再好好商量商量。”

等老大老二两房人走后,苏晏清的视线落在了赵秀仪脸上:

“娘,口粮的事情,我想过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沙哑干涩。

“把我的药……停了吧。已经治了两三年了,一点起色都没有,平白浪费钱。省下来的药钱,养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不行!”赵秀仪嗓音尖锐,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的药绝对不能停!只要有一线希望,娘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你治!”

“娘,你先听我说完。”苏晏清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朱萸这孩子,是对我们三房有恩,不应该拉着大哥二哥一起来还。”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头发花白的母亲:

“这几年,我腿受伤,部队的津贴几乎全拿来填了药费,本来就占了家里不少便宜……”

苏晏清话还没说完,赵秀仪就神情激动,声音微微拔高截断了他的话:

“那是他们欠你的!没你,他们那一家老小早饿死了!”

苏晏清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但他们不欠朱萸的!”

看着他娘通红的眼眶,苏晏清轻轻摇头叹气:

“我相信大哥二哥肯定不会多说什么,但两个嫂子,对这件事难道没有一点芥蒂吗?”

赵秀仪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她用粗糙的掌心抹了把脸,油灯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投下颤动的影子。

苏晏清知道,母亲哪能不明白这个理?

她只是…只是作为一个母亲,不甘而已……

“娘,事已至此我跟您说实话吧。”

苏晏清修长的手指无意间抚过瘦削的腿骨,眼里掠过一丝克制的痛楚:“我这腿,没救了。”

赵秀仪闻言惊愕地抬起头,尖声道:“你说什么?!”

苏晏清痛苦地闭了闭眼,继续道:

“军医总院的专家会诊过,给出的结论很明确,撞击导致的永久性损伤,恢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先前我怕您接受不了,一直没敢说破,而且我自己也还抱着一丝幻想,就坚持吃着您四处寻来的药方子。”

“那些个什么参片、虫草、红景天……各种名贵药材吃下去,钱是流水似的花了,可我这腿,还是半点知觉都没有。”

他声音低沉,目光平静:“眼下年景艰难,守着个虚无的妄想,还不如先填饱肚子。”

“我每个月津贴有71.5元,停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这些钱足够我们过得很宽裕了。哪怕朱萸这小丫头再能吃,我也能养得起。”

闻言赵秀仪的肩膀剧烈颤动起来,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晏清转动着轮椅到母亲身边,轻轻揽住她瘦削的肩头,声音也夹杂着一丝哽咽:

“娘,我早就该认命了。”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

“前些天,怀瑾被拐走的时候,我最后那点心气就散了。如果不是这丫头拼死把怀瑾带回来……”

苏晏清喉结滚动,声音愈发低哑:“我怕是早就去跟怀瑾娘作伴了。”

赵秀仪抬头望着儿子哪怕瘫痪却依旧笔挺的脊梁,终于哽咽着点点头。

两人谁都没留意到,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攥紧拳头站在墙角的阴影中。

朱萸把莫名发烫的脸颊,贴在了冰凉粗糙的土墙上。

一股陌生的热流在她心头翻涌,让她觉得手足无措。

她猛地甩了甩头,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可恶!竟敢瞧不起她野猪大王!谁需要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菜鸡来养!

这个族群,她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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