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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应章冲了进来，眼眶通红。
“你把门锁了，不让我进来？”
“你停了我的卡，是不是还想把我关在外面？”
他胸口剧烈起伏。
我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桌面的文件上。
“这是我的办公室。”
“而你，没有经过允许，闯了进来。”
“办公室？这里的一切不都是我爸留下的吗？”
“你凭什么用我爸的钱来控制我！”
“你这个控制狂！”
我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父亲留下的，是给我的。”
“遗嘱上写得清清楚楚。”
“我给你的一切，不是义务，是情分。”
“现在，情分没了。”
他嗤笑一声。
“情分？你跟我谈情分？”
“你羞辱念兮，用钱逼她，毁掉我们梦想时，怎么不谈情分？”
“在你眼里，只有钱！钱！钱！”
他吼着，抓起桌上的一个摆件就要砸。
手举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那是他小时候亲手做的陶艺笔筒，上面刻着“妈妈我爱你”。
我看着他僵硬的动作。
“砸吧。”
“把过去的一切都砸碎。”
“就像你现在做的一样。”
裴应章的手臂颤抖着，最终垂下，笔筒掉在地毯上，没有碎。
他后退两步。
“你会后悔的。”
“我和念兮会证明给你看。”
“我们不需要你的臭钱，也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我们会让你知道，你的思想有多么陈腐和可悲！”
他摔门而去。
关门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看着那个掉在地上的笔筒，很久，都没有弯腰去捡。
……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真的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一个名为“清醒角落”的自媒体账号。
尤念兮负责出镜，分享她关于“女性独立”和“拒绝物化”的观点。
裴应章负责拍摄、剪辑和运营。
他们的视频都在抨击所谓的“传统糟粕”和“资本陷阱”。
“今天，你被消费主义绑架了吗？”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还是女性的牢笼？”
“拒绝彩礼，从我做起，我的价值不由价格定义。”
账号吸引了一批粉丝，评论区里全是“女神”、“通透”、“人间清醒”的赞美。
裴应章偶尔会发一些视频的侧拍花絮到朋友圈，配文是：“陪她一起，创造我们自己的世界。”
“灵魂的共鸣，比任何资产都重要。”
他屏蔽了我，但我有的是办法看到。
我的助理小陈，每天都会把这些截图汇总给我。
“岑总，他们最近在接触投资人。”
“看起来，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点点头。
“让他们折腾。”
我以为他们至少能坚持个一年半载。
可我高估了“清醒”，也低估了现实。
没有我的资金支持，他们租的场地很快到期。
拍摄用的设备是从朋友那里借的，不好意思一直不还。
流量变现的路并不好走。
账号粉丝增长，但愿意付费的人寥寥无几。
他们开始挂商品链接，销量不佳。
评论区开始出现质疑的声音。
“清醒女神也要恰饭的吗？”
“说好的拒绝消费主义，怎么自己带上货了？”
尤念兮在直播里红着眼解释。
“这不是消费主义，这是支持我们的梦想。”
“我们想把‘清醒角落’做得更好，需要一些基础的资金。”
“每一分钱，都会用在创造更有价值的内容上。”
可回应她的，是更多的嘲讽和掉粉。
那段时间，我频繁接到各种朋友旁敲侧击的电话。
“哎呀，小岑，听说应章在创业？”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就是别太辛苦了。”
“你这个当妈的，也该支持支持嘛。”
甚至尤念兮的母亲也打来了电话。
“小岑啊，孩子们好像遇到困难了。”
“念兮最近瘦了很多，我问她，她总说没事。”
“你看……你是不是跟应章谈谈？”
我一概用“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给挡了回去。
我知道，他们在等我送钱。
我偏不。
我等来的，是裴应章的电话。
他似乎喝了酒，说话的舌头都有些大。
“妈……”
他只叫了一声，就沉默了。
我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
“我……我看到你办公室楼下的那家日料店了。”
“我想起了小时候，你经常带我去。”
“你说那里的金枪鱼最新鲜。”
那家店，人均消费四位数。
他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念兮她……她最近胃口不好，吃什么都吐。”
“她说想吃点清淡又高级的。”
“我想带她去，可是……”
我闭上眼睛。
这就是我养大的儿子。
连求饶，都带着一丝旁敲侧-击的骄傲。
“应章。”
我打断了他。
“你还记得尤念兮说过的话吗？”
“她说，真正的爱，是灵魂的共振，而非资产的合并。”
“你们现在，不就正在体验最纯粹的灵魂共鸣吗？”
“多难得啊。”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他的声音冰冷。
“你……”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笑话，对吗？”
“你看着我们像狗一样挣扎，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妈，我真没想到，你的心能这么狠！”
“嘟——嘟——”
他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狠吗？
比起你们用直播将我公开处刑，这点狠算什么？
我以为他会就此罢休，彻底断了念想。
没想到，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